正当姚伯阳与鄂都僵持之时,只听金池上空“嘶嘶嘶”连着十几声锦帛裂开之声,众人抬头,见华灯辉映间,十几条白色长绸,从四周屋顶之上一倾而下。
每截白绸上都站着一个白衣女子,一手掌心向下弯臂于胸前,一手向后于后抬起的一条腿平行,单脚滑下顺着白绸滑下。
她们姿态相同,步调一致,同时落定在金池湖面的舞台中央。
杨秭归的大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见师姐们从天而降,知道必是来救她们,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而刘云鼻子被夜风一挠,忽觉一酸,眼圈微红,湿了睫毛。
此时金池如龙潭虎穴,里三层外三层全是武士,腥风血雨,一触即发。
从十三岁离开临江观那一刻起,刘云便已经做好随时赴死的准备。五年时间,她曾有无数次可以杀死姚伯阳的机会,都因为曲萧一句“你的任务是潜藏”而放弃。
而在她以为她要一直潜藏下去的时候,桂娘却将一个白色瓷瓶塞进她手中,让他去给姚伯阳下毒。
两个月前,她站在隐翠峰山脚的树林外,手里握着白色小瓷瓶,不知所措。
她知道瓷瓶里封着一丸药,但谁也说不清这药是良是毒。桂娘叫它浮名散,嘱咐刘云,将药放进给姚伯阳的饮食中。
“可是姑姑,将军待你不薄。”
“傻孩子,一辈子很长,你会遇到很多人,如果只是因为别人对你好,你就忘了自己是谁,要去哪里,要做什么。那这样的好不要也罢。因为这样的好,它不是好,是毒药,是比毒药更毒的毒。你如果让自己陷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但是一个人只知道自己是谁,要去哪里,要做什么,对周围的一切都无动于衷,那和物件又有什么差别?”
一声雷响,瓢泼大雨应声而至。刘云桂娘刚行两步,就听树林中有异声。桂娘蹲地细听,在雷雨之外,数十脚步极速穿梭在林中,沙沙作响。
黑云闭月,天暗无星。
十几把出鞘利剑照亮了一个青衣男子的面庞,刘云草丛中露出的半颗眼珠子,一下便认出男子是王行。
眉如横刀,眸似星辉。但丝毫不威风,八字眉,脸微肉,嘴巴圆圆的像带了个铁圈,五官凑一起,勉强算是个帅仔。
不知道是不是他也知道很勉强,所以终日愁苦,倒给自己平添了一份忧民气质,也曾引得合郡一众无知少女为其醉心。
王行带着一群黑衣蒙面人,将十二名灾民围困在林中。
“你们要干什么?”为首的灾民贾大,紧握着长刀挡在自己胸前。
“当然是来带你们走的。”王行异常镇静,这份镇静异于平时他一脸堆笑的圆滑,瞬间换了个人。
“他是合郡郡守的人,我见过他,跟着郡老爷的。”另一个持刀流民赵武低声说。
贾大打量着眼前围成一圈的黑衣蒙面人,各个眼神如刀,杀气腾腾。
“既然是官府的人,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贾大怀疑有诈。
“那是因为,”王行突然发力,脚尖扣地,向前急跑,靠近贾大,不偏不倚,一剑刺穿贾大的喉咙:“我要带走的是你的命。”
雨来的快,走的也快。
刘云不觉打了个寒颤。
黑衣人紧跟王行后,纷纷拔剑,转瞬之间,剑光四起,横斜竖直,照亮了湿漉漉的夜。
刘云只听“噌噌”几声,挥刀灾民并以无一人是站立着的。
什么人?竟然能有如此快的剑法。刘云下意识将自己手中的紫竹剑握紧,心里开始打鼓。
黑衣人近前,挨个确认是否断气,片刻起身,书支冷剑一齐入鞘。
“石长庚为什么还没来?”
一女子声音在夜空中响起,这一声仿佛如雷击,瞬间将刘云不安的猜想坐实,她瞪大眼睛看了看桂娘,桂娘按住刘云,继续细听。
“他不会来了。”王行冷冷的答。
黑衣女子听见王行的回答,刚入鞘的剑立马又被拔出,眨眼只见便架在王行脖子上。
“我可以立马要了你的命,”黑衣女子顿了顿:“虽然你的命,现在看来,分文不值。”
王行面无惧色,丝毫没有妥协之意:“我没有义务听你调遣,你也最好掂量一下,你的主人是否愿意让你的剑搭在我的脖子上。”
黑衣女子连声大笑,剑刃一转,只抵上王行脖子:“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黑衣女子微微低头,身子后倾,低眉压眼。王行毫无对战之意,反而闭上了眼睛。
“住手!”林深处传出一浑厚如洪钟的男子声音,这声音仿佛有魔力般,瞬间将刘云心头的潮湿拧干,刘云定睛,一个体型宽大的黑影从不远处的瘴雾里闪出。
“大人。”王行踉跄后退两步,意外和慌乱一起袭来:“大人,我”
王行吞吐之间,难以启齿。
黑衣女子轻笑一声,收了剑,拱手抱剑向着靠近的黑影:“石大人果然重信之人,即便身陷牢狱,也依旧赶来赴约。在下佩服。”
“放他走吧。”
石长庚直盯着黑衣女子,目光并未触及王行,仿佛他与王行已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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