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何罪?境州现在的局面,又岂能是你的过错?”北殷怀心知姚伯阳所指,急忙劝慰。
“一个月前,石长庚曾派其子石一安送信向我求助,当时我有所顾忌,乌合在北一直虎视眈眈,我怕一动,他们趁机来犯,那时鞭长莫及,悔之晚矣。”
“将军考虑周到,本也不该向您求助。”
“当时我也是这样想,但不知他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我们没有败在乌合手里,倒败在了自己人手上!”姚伯阳言辞激动,眼睛瞬间通红。
“将军莫要自责,既然我已经来了,必会将真凶归案,还百姓安宁。您先起来说话。”
姚伯阳起身,叹了口气:“张改之背后牵扯甚广,恐不是那么容易。何况现在赈灾在急,我虽与石长庚有同袍之谊,但轻重缓急之间,还请太子放心取舍!”
北殷怀没有接话,继续将话题转到石长庚身上:“对了,我已经见过石一安了。”
“奥?”
“在宝月寺,他劫了程于寿的粮车,将粮食分给了灾民。”
“胡闹!自作聪明!”姚伯阳压着怒火:“长庚一生光明磊落,从不行不正之事。怎会教出如此胆大妄为的儿子?”
北殷怀松了口气,刚要开口,却被姚伯阳抢先:“我还是先带太子去看看灾民吧。”
北殷怀随着姚伯阳在温有道魏海龙等一行护卫的陪同下,从百业萧条的城内来到满目疮痍的城外。
最后登上了可以俯瞰合郡的翠微山。农田阡陌交错,大地裸露着干涸。
一眼万里,满目苍凉。
竟还有些痴心妄想的老农,全族挑水,企图将大地一桶一桶浇活。
北殷怀的视力极好,但也许不用看他也知道,蝼蚁一般背上压出血污的老人,正在躬身埋头前行。
“要是能把五行河的水引过来就好了。”姚伯阳一声浓重的叹息将北殷怀拉回现实。
“将军!”北殷怀听此一愣,他没有想到会从姚伯阳嘴里说此如此大逆不道的话:“龙脉是国运。”
“就是因为是龙脉,才使得境州大旱三年,土地颗粒无收,百姓尸横遍野!这样的国运还是国运吗?”姚伯阳情绪激动,满脸涨红,直盯着北殷怀。
“这不是你我可以决定的。”北殷怀转身,躲闪过姚伯阳的眼睛。
“民疾苦,何来国运可言啊!”姚伯阳几乎要哭出来。
“如果国不存,那连你我这样站在这里说这些话的人恐怕都没有了。”北殷怀侧身对着姚伯阳,看着田中还在挣扎的农人。
“这不是为政者可以推卸责任的借口啊!何况您是太子!大治未来的主人!我等拼上性命不惜逼死留王,为的是大治不再有祸乱!百姓能够安居乐业!休养生息!为的是保你登基!”姚伯阳更没有想到他能从北殷怀听到如此怂话。
“可我还不是皇帝~”北殷怀拧过头:“父皇又受制于皇祖母,但不管谁为政,都不可能实现真正的太平盛世。就算我当上皇帝,也不可能让天底下所有人都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我当然会尽力去做,但也应该承认谁也做不到让这个世界完美无缺,不正是如此才成全了将军的英名吗?”
姚伯阳怔住,后退两步,顿时热血梗上心头:“难道我姚伯阳所作的一切是为了青史留名吗?”
“我知道将军您不在乎,可是除了您,这世上还有很多人,还有很多和你一样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他们也都在努力让这个国家变好,但他们并没有得到像你一样的地位和荣耀。”
姚伯阳一肚子的话都涌进眼睛了,像一团火,直烧得北殷怀的脸上一片灼热。
“你可知道,境州遍地都是无家可归之人?”
“我又何尝不是?”北殷怀撇头答着。
“大治的每一寸土地,都是你的家!”姚伯阳对北殷怀失望至极:“不管你站在什么样位置上,以后和谁结党,你都必须!一直!始终!把百姓放在第一位!我不希望再从太子的口中听到今日这样丧气的话!”
“将军明知道,太后让我来境州,是为了对付明皇叔,她只用坐山观虎,最终我们两败俱伤,再让骊皇叔出来收拾残局。”
“太子!如果你是这么想的,那老臣劝你,回去吧!不要让境州十万百姓空欢喜一场,要死也请让他们似的明明白白!”
“我”北殷怀同样心有怨气:“我知道将军对我是恨铁不成钢,可是您可知道,我在朝中孤掌难鸣!南宫珉为人谨慎,只知趋利避害,顾裴楷善弄权术,只会因利而动。曲先生如今已经不当事,蒋不为是太后的人,杜成微不过是个摆设!请将军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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