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了,天上的一轮圆月在云里时隐时现,正路过盐水的十来条船上纷纷点起了火把。
“务相族长,什么时候才能休息一下啊?这都在河上漂了几天了。”一个族人揉着肚子问,他的肚子正好不争气地咕咕叫了几声,众笑。
“找到合适的地方,我们就借宿。”务相站在船头,望着氤氲的雾气。
“咦,我们刚点上的灯怎么灭了?奇怪了,又没有风。”众人七嘴八舌。务相警惕地观察四周,似乎并不任何异常。碧月以极利落的姿势拔出腰间的剑,跳到务相身边。
一时阴风四起,吹得人睁不开眼睛,头发在风中狂舞,所有的船都在左摇右摆。站在船头的务相一个趔趄,若不是被碧月及时拉住,险些掉入河里,务相回船舱之前还不忘朝其他船上的族人高喊一句:“大家都快回船舱里!”
“救命啊!救命啊!”船外有人喊得凄凄惨惨。担心有族人落水的务相一摇一晃地走了出去,黑暗中,碧月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模糊的背影,她唯恐心爱的人有什么闪失。
务相终于歪歪扭扭地走到船边时,看见船下的水里伸出一只手来,白色的衣衫沾在手臂上。那人猛地从水下露出头来喊一声“救我”就又迅速沉了下去,几次三番都是如此。务相看不清那人的真面目,只能看到一双发着绿光的眼睛。务相猜,大概不是族人。不过,即便是陌生人,也不能见死不救。
务相一只手握紧船舷,身子努力地往下弯,就在他的手离那只手臂只有一厘米时,一道绿光闪过,只听那水下之人“啊”了一声,瞬间消失不见了,须臾风平浪静,水波不兴。
务相直起身子回头往船舱里走,这才发现船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位女子,一袭白衣如雪,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手臂上挽着长长的披帛,眉眼灵动,一双眼睛像是映着天上的星子。
“刚才那道绿光,是姑娘所为?”务相不认得素心,素心却不敢看务相,只在心里嗔怪阿盐多事。随风而去的往事,到底还是被阿盐又拉回到了眼前,她还是要面对他,喜忧参半地面对。
“是,”素心点头,捂着胸口咳嗽,“咳,咳,刚才船下的是水鬼。”
“原来如此,多谢救命之恩。”务相连忙拱手施礼。
听到有女子说话的声音,族长夫人碧月早从船舱里跑了出来,向素心求救道:“我们一行百余人已在水上漂了三天两夜,急需休息。你既对这里熟悉,可以找个地方给我们借宿么?”
让素心无法拒绝的是,一脸疲惫的务相竟也用充满期待地眼神看着她。
素心和阿盐走在前面,为务相和他的族人们带路,脚踩在地上的枯枝败叶上,咯吱咯吱地响。
事隔二十五年,素心终于又近距离地感受到他的气息,那种独属于他的温暖气息,像四月的阳光,或雪天的炉火。无论他是天界的将军,还是人间的族长,他的模样和气息并没有改变,她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可惜,他却一点儿都记不起她来了。
这一晚的热闹和钟离山选举族长那天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务相的族人们有的在用竹竿搭帐篷,有的在点燃篝火,有的围着篝火烤肉,有的载歌载舞。
素心貌似安静地坐在篝火旁边,务相隔着火堆坐在她的对面。她不敢离他太近,怕他会听到她过快过猛烈的心跳,她的血液正在身体里奔涌,如惊涛拍岸。
也不知聊了多久,时间似是已过了十二点,一团巨大的篝火只剩下残余,篝火边也只剩下阿盐和务相两个人。素心因体力不支早就走了,碧月也不在。如果阿盐没有告诉务相,他就是差点让他落水的水鬼,且暗中示意务相留下,务相大概也早就走了。
“我……我有一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算了,我还是长话短说吧。”阿盐望着明明灭灭的灰烬,“素心是盐水水神,也是你前世在天界做将军时的恋人,你们分手后她就变成了现在这样。你也看到了,哪里还有半点女神的样子,瘦得比我还像鬼。我觉得只有你能救她,你愿意留下来和她再续前缘吗?”
“这怎么可能?”阿盐的话惊到了务相,“碧月是我的妻子,我不能辜负她。而且,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你是在开玩笑吗?”
“哈哈……”阿盐的笑让务相觉得毛骨悚然。
“前世,你把别人的假话当成真话;今生,你把我的真话当成是假话,你今生和前世一样蠢!”阿盐压抑着自己的恼怒低吼道。
务相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想要发作,又忌惮阿盐是只水鬼,只气鼓鼓地默不作声。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