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个头发花白、须疏面黄、眼袋浮肿、身子虚浮的男子,居然是自己的父亲!可是,毕竟子不言父之过,何况父亲在看到自己第一眼的时候,很明显眼神亮了一下,在听老师大力夸奖后,父亲也拊掌大笑、极为满意之态,也许,父亲也是满意自己的?那接下来,父亲会来看自己、接纳自己吧?
如白子怀所愿,从那天起,父亲仿佛终于注意到他这个儿子,总是单独将白子怀叫到书房里,让他报备读书的进度。这期间,小小的白子怀很快乐,父亲应该是爱怜自己的吧?不然为什么每次讲完,他都要将自己全身上下地检查一遍,还嘱咐自己:
“要多吃点饭,不然你这身子骨太瘦了!”
可是快乐很短暂,有天在书房,母亲突然开门撞进来,看到父亲正欲脱他衣服检查身体,母亲瞳孔巨缩,惨白着脸扑过来,把自己拉离父亲,颤着声对父亲质问道:
“老爷,我们有过约定的!你永远不会碰子怀!”
“啧,”父亲不太满意地皱眉说道:“最近太平盛世,这些孤儿不好弄了呀……”
“妾身帮您找……只要,您不再碰子怀!”
“那你最好动作快点,我可没什么耐心……”
“……妾身知晓了。”
那天以后,父亲再也没有招他去书房谈过话。白子怀对母亲发了好大一通火,自己好不容易赢得了父亲的喜爱,却被母亲给破坏了!虽然那天父亲和母亲的谈话,他听不明白,但白子怀却明白了一件事,就是一直以来,原来不是父亲不喜爱自己,而是母亲不让父亲来看自己,她凭什么!
还记得当时怒极质问母亲,
“你凭什么一直以来都不让父亲来看我!”
母亲只哭红了一双眼,流着泪抱着自己:
“子怀,你听娘的话啊,再也不要去找你父亲了,记住,永远不要单独去找你父亲!”
这还不止,从那天起,母亲就让白子怀搬过来和她一起住,严防死守着不让他再去找父亲,当时觉得,母亲真是太讨厌了!
不过白天能防,等母亲和丫鬟都睡着以后,看她们还怎么防!所以白子怀搬到内院住的第一个晚上,他就偷偷溜出院子,悄悄来到父亲居住的地方,来找父亲。
可是他看到了怎样恐怖的场面!
一进院子,他就听到奇怪的声音从父亲寝屋传出来,既像哽咽的“呜呜”声,又像孩童哭泣的“嘤嘤”声。寝屋门开着,白子怀轻轻地走了进去,地上有一排的血迹和血脚印蔓延至里屋,白子怀呼吸一顿,生怕父亲出了事,急忙顺着血迹奔至里屋。可是父亲不在,地上躺着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小女孩,浑身赤裸着,身上已无一块完整的皮肤,手脚似被挑断,以一种极其扭曲的方式弯着,身下一大滩血迹,白子怀从来不知道,一个小孩的身体里,原来可以流出这么多血。
白子怀不知道这女孩还活着么,他无意识地走上前,那女孩大抵听到脚步声,眼珠转向自己,不知是否被割了舌头,那女孩对着白子怀,只能发出“嗯嗯”的声音,似在求救。可是白子怀僵着,他一动也不能动,极度害怕与恐惧。
身后传来脚步声,白子怀在意识反应过来前,身体已做出了选择,他第一时间缩到一旁的柜子里,然后从锁眼望出去,是父亲回来了。
之后白子怀从锁眼里看到的一幕幕可怕场景,也许因着身体对自己的保护,白子怀早已不记得了,只记得那女孩破锣般的嗓音像杀猪叫一般,一直围绕在自己的耳边,以及,直到死,那女孩的眼珠都死死地盯着自己这个方向。
等第二天父亲去往铺子了,白子怀才跌跌撞撞地从柜子里出来,地上的尸体和血迹,早已被人收拾干净,就好像昨晚只是自己做了场噩梦一样。
等回到母亲的院子,才发现母亲已经急疯了,又不敢大张旗鼓地在府里找,只能等父亲出府以后,才想着人悄悄到父亲院子来找,而此时,自己已经回来了。一看到母亲,白子怀就晕了过去。
从那天以后,白子怀就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总是半夜惊叫着从噩梦中醒来,母亲想了很多办法,金针、安神药、安神香都不起作用,梦中那双血淋淋的眼睛一直一直盯着自己。
直到再一个夜晚,他被噩梦惊醒后,母亲点了蜡烛,屏退所有下人,然后对他说:
“子怀,娘知道那夜你在你父亲那里看到了什么,因为娘也看到过……你父亲,的确就是个变态!
但是子怀你不用怕,你父亲杀的,都是些贱民,他们就跟猪、牛一样,都只是些贱命!……你难道会因为杀猪、杀鸡时的惨状,就再也不吃猪肉或鸡肉了么?
子怀,人与人,是不一样的,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称之为人的,只有像你我一样,命格高贵的,才能算作是人,其余的,那些只是跟猪狗一样的东西罢了!
这本来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地方,他们命不好不会投胎,又怪得了谁呢?放心,这些贱民是伤不到我们的,你爹这个变态,也伤不到我们的!”
很神奇,自那晚将母亲的话听进去后,白子怀再也没有做过噩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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