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浩话音刚落,立刻左手举起刀,右手抓住了右侧那只残耳。
只见寒光一闪,石浩一刀割下了那只残耳,顷刻间鲜血喷涌而出,顺着他的肩头滴落在地上。
石浩那仿佛铁塔般的身躯,左右摇晃了一下,剧痛霎时扭曲了他的五官。他咬紧了牙关,从牙缝中滋滋吸着冷气,颤抖着手,把割下来的那只残耳,扔在向圭面前的地上。
站在门口的朔北军将校一片哗然,七八个人一拥而上,有的人扶石浩坐在胡床上,蹲下身用肩膀撑着他的背;有的人撩起帔风揉成一团,压住他的伤口止血;还有的人拎着医官的衣领咆哮,让他赶快救人……
向圭怔怔地看着地上沾满鲜血的残耳,脚下一软,扑通一声跪在淋漓喷溅的血迹中。他慢慢俯下了身,朝石浩重重磕了一个头。
封峻稳住了心神,一抬手,帐外四个陷阵营兵士走进来,一左一右架着向圭和副都督走向法场。
这时,封峻转过头,正迎上了石浩凌厉如刀锋的目光。他坐在忙成一团的部将中间,像锁定猎物的豺狼般,死死盯着封峻。
他当然明白,他与石浩的这个梁子,已经结得很深了。
封峻转过身,走向帐外的夜幕中,将帐中的喧嚣和淡淡的血腥味抛在身后。顾良才带着几个亲兵紧跟在他身后,朝陷阵营的主帅大帐走去。
过了一会儿,等他们走出了朔北军的营盘,顾良才走到封峻的身边,刻意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收到前军战况的军报?我怎么不知道。”
封峻没有说话,将怀中的那封信递给顾良才。
顾良才展开一看,在清朗的月色中,信纸上只有一片空白。
?
五月初三,封峻率领的三万五千中军,驻扎在松延,与张亭志统帅的十万胡夏军,相距不过数十里,照这样的速度,至多四五天,两军就会交锋。
这不是封峻第一次与张亭志打交道。从前他还在建州铁骑时,张亭志用兵如神的威名,就已经传遍了大宣朝野上下,建州的将领们与胡夏交兵,但凡知道张亭志在军中,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丝毫不敢有半分马虎。
刚过了未时,封峻从军需处出来,正碰到顾良才朝他匆匆走来,说道:“哨兵回报,有胡夏使者来访。”
“现在人在哪儿?”封峻眉头一皱。
“老规矩,在营外三里候着。”
“这个时候,胡夏的使者来干什么?”
“我也觉得蹊跷。”
封峻凝神细细思索着。按照惯例,两军交战,不拒来使,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过,但他总觉得,在此时此刻,其中别有深意。
此前的垅青阜一战,两千胡夏军作为诱饵,将五千前军引至围地,再干脆利落地封锁隘口,关门围杀。这样的打法,他一听,就知道必然出自张亭志的部署。
自从问斩了向圭和副都督,两颗五品武将的人头落地以后,封峻明显感觉到,朔北军的将校对他的态度,起了微妙的变化。
先树威,后立信,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尤其是与张亭志一决胜负的关口,他绝不容许有将令不达、贻误战机的事发生。
想到这一层,封峻突然灵光一闪。
他出身寒门,才刚刚官拜一品,就已经感受到如此多的妒恨。张亭志身为汉人,想当初深得庚狩的信任,一年内连升五级,后来更是破例官拜丞相,如今踩在胡夏百官的头上,已经有十年,他树敌多少,可想而知。
自从庚狩病逝以后,张亭志失去了最大的靠山。如今他统驭大军在外,诸王子又割据作乱,在这种内忧外患的危局中,新任天王庚翼不过二十岁,恐怕没有庚狩用人不疑的胸襟和气魄,有心之人只要稍稍挑拨……
封峻已经看到,一个崭新的机遇正摆在他面前,他只需顺水推舟、借力打力,便能扳倒张亭志。
这样一来,以后无论是谁接任张亭志的统帅位子,他都可以视若等闲,不用与张亭志硬碰硬,他就能最大程度地保留兵力,为下一步进攻厉城抢占先机。
可是,他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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