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承光骤然握紧手中的白雕弓,下定了决心。他伏低身子,疾步冲向南侧的一根殿柱。这个位置,与两处破溃的殿门形成犄角之势,更容易守住通往偏殿的走廊。
元承光从腰间的箭壶中抽出一根雕翎箭,瞄准披坚执锐、从殿外汹涌而来的敌军——弓弦震响之时,箭出如奔雷,一击破喉。
他在心中对弘嘉默念道:没有密道又如何?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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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昂,我有话跟你说。”
元靖云在东亭的囚室中,从木栅门中艰难地伸出手,朝叶昂费力地招了招,左肩的旧伤传来一阵刺痛。
叶昂站在离囚室门口数步之遥的地方,漫不经心地转过头,冷冷瞥了她一眼,说道:“你们姓元的,没一个好东西。”
说完,叶昂回转过头,不再理会她。
元靖云心中焦急,凑近门口小声说道:“你不明白,这事关于叶羽,他已经进了宫。”
叶昂听到叶羽的名字,猛地转过身盯着她,说道:“你说叶羽什么?说清楚!”
“现在叶羽应该在舒庆殿,你要是去晚了,他就没命了。”
叶昂疾步走到囚室门口,面带愕然地盯着她,说道:“可是,他……他怎么跑到舒庆殿去?”
“戚泽谋逆,陛下和太子有危险,叶羽假扮成你,带了一队北军埋伏在舒庆殿。”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才。”
叶昂一怔,略一思索,露出恍然的神情,急声问道:“这么说来,戚泽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对,他故意放叶羽入宫,等到陛下和太子遇难,正好将一切罪行推给叶羽他们,然后,他再以护驾的名义将他们赶尽杀绝。”
“可是……叶羽为什么会牵扯到这事……”叶昂一愣神,面色骤然一凛,恶狠狠瞪着她说道,“我明白了,又是元承光搞的鬼。”
“你现在立刻带人过去,或许还能有一线转机。”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跟我一起去。”叶昂眉头紧锁,从腰带上取下一串钥匙。
元靖云心生疑惑,看着他说道:“可是,囚室的两把钥匙,你不是都给了戚泽了吗?”
“我凭什么给他两把。”叶昂冷冷瞥了她一眼,从钥匙串中拿起其中一把,插进囚室门的锁孔中,打开了门,将她一把拖了出去。
元靖云踉踉跄跄地跟着叶昂走在宫道上,她这才会过意来,叶昂给戚泽的第二把钥匙是假的。
奇怪的是,叶昂为了叶羽的事,原本就打算投靠戚泽,然而,当戚泽不信任他、想要驯服他时,若是一般人,表忠心还来不及,他却暗地里叛逆反抗,给自己留下后手,或者说祸患。
元靖云看着叶昂鼻峰高挺的侧脸,越发觉得,此人的行事风格,实在令人捉摸不透。
过了一会儿,元靖云跟着叶昂来到一处宫墙巷口,一名络腮胡的南军将领拦住了他们,说道:“叶校尉,留步。”
叶昂放开了她的手臂,面不改色地盯着那人说道:“公务在身,还请黄校尉行个方便。”
“卫尉有令,夜宴期间任何人不得靠近舒庆殿,叶校尉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果然如此。
元靖云抬头遥望舒庆殿的方向,想必戚泽已经封闭了所有通往舒庆殿的入口,这样一来,殿中发生的事自然神不知鬼不觉,便于他们趁机栽赃嫁祸。
叶昂随手指了指她,对黄校尉说道:“真是巧了,正是卫尉令我押送元靖云去舒庆殿,陛下要当着宗室的面亲审她。”
黄校尉略一停顿,又说道:“叶校尉可有凭证?”
“事出突然,没有凭证。”叶昂朗声答道。
“既然如此,那就等我请示一下卫尉,如果确有此事,我立刻放行。”
叶昂走到黄校尉的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黄校尉行个方便,以免误了大事,否则的话,要是卫尉怪罪下来,我提起哪个不该提的小宫女……”
黄校尉的脸色一变,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嘴角抽搐了一下,让出一条道,一伸手,不情不愿地说道:“叶校尉,请吧。”
叶昂再次抓着元靖云的手臂,带领十余个部下,出了巷道,步履匆匆地朝舒庆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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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清朗,夜幕中的舒庆殿寂静无声,原本应该歌舞喧嚣、灯火通明的大殿,远远看去一片漆黑,仿佛一座伫立在皇宫中的巨大孤坟。秋夜的凉风透出几分寒意,送来了淡淡的血腥味。
元靖云跟着叶昂朝舒庆殿的正门走去,见此情状,心头一紧,不由自主咬紧了下唇,一种不祥的预感,如阴云般笼罩在她头上。
承光……陛下……大家千万不要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