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空音提起香囊,叶晞暗暗惊奇,原来锦溪那人果然就是她口中的“虚大人”,他们要查探的另一人,自然也就是阳先生了。
是时几人与黑影交斗许久,体力渐渐有些不支了。空音袖手一挥,率先停了攻势,笑道:“此事便作罢,香囊的事,叶姑娘可考虑好了么?”
叶晞道:“这香囊究竟有何特别之处,为何引你紧追不舍?”
“它在叶姑娘手中只不过是一件饰品,并无什么特别之处,不如交与我,也省下许多麻烦。”
苏凛冷笑道:“强夺财物、无端伤人,在你口中竟如有理一般,倒是我们逼得紧了。”
空音微笑道:“还请公子体谅,我并不愿惊扰此处。”
她自见几人起便站在树丛中,未挪动半步,苏凛往她身后望去,隐隐看见一块墓碑。他与同行三人交换眼神,正欲引她去别处,这一片天地突然旋起狂风,霎时草木摇动,沙尘四起。
几人抬袖遮眼,只听不知何处传来一声“走了”。待风尘静下,却不见空音及周身黑影。江雪尧咬牙道:“原来还有巫师在此,我竟没发现!”
叶晞道:“罢了,她既说往后取我香囊,也不急这一时,日后多加留意便是。”
几人收了兵剑弓弦,往先时空音站那处望去,只见果然有一座坟茔。坟茔十分简陋,木质墓碑刻了三个字,前两字是“许”、“洛”,末字却遭风雨侵蚀,辨不大清了,不知是“水”还是“川”。
林决看了许久,终于回想起来,喃喃道:“原来是她。”
清都,秋叶居。
叶晞将洛城奇遇挑拣着说完,又兼补充了锦溪与澜源之事,叶随风道:“你竟遇过如此险境,当初为何不与我说?”
“那时怕哥哥挂念而不愿回清都,是故隐瞒。如今想来,那位游吟师原来与哥哥失忆有关,这许多事连在一起,我心里很不安。”
“与我有关?”他惊讶道。
“当年哥哥失踪,正是那巫师被剿杀之时。据林决所说,他那时正游医至洛城,为那游吟师诊过病,她艺名空音,往先的名字,却是墓碑所刻。”
“她就是当年那巫师么?”
“正是。”她卧在躺椅,轻轻握住他的手,“此间事太过离奇,哥哥失忆或许与她有关。”又道:“若非那件事,哥哥想必能在洛城遇见林药师,与他一同前往万重山罢,也不必有后来的事了。”
叶随风道:“我的事没什么要紧,只是她既如此说,往后你去何处定要与我同行,免得身陷险境。”
叶晞应一声,静静靠着他的肩小憩。
夏日午后本就容易犯倦,加之一路奔波,好容易到家,她的心也放松下来,便生出了些许困意,闭眼不多时便睡着了。他静静侧头看着她,衣角垂到地面也不愿拢起。身前有轻微的脚步声,他抬头一望,只见林决站在树阴下,对他微微一笑。
元帅府。
江雪尧正坐在床边和江天何说话,忽听卧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才转头便见一个高大朗练的中年男子推门而入,直直往里进来了。江天何忙想起身,又被江雪尧一把按住,仍旧斜躺在床上,只恭敬道:“父亲。”
江枫习站在床前略看了看他,皱眉道:“好些了?”
他低头道:“孩儿身体已无大碍,父亲不必挂心。”
“这两天将病养好,休假后尽快归营。”
“是。”
江雪尧背对着江枫习,板嘴道:“哥哥病得突然,父亲却只关心军事。”
江枫习冷声道:“男儿生当为国效力,若因小病误事,便不配为我的儿子。”
江雪尧目光不悦,正要开口,江天何忙按住她的手,道:“是,孩儿会悉心养病。”
江枫习看着他,又道:“你也不小了,为人处世却不知算计。那孙同属旧军,你是新军将领,不但不回避,还与人起冲突,若不是今日雪儿回来,我竟不知你们还约了比试!武艺是用在战场上杀敌的,不是用来逞威风的!你只当与他私下比试,旁人却只会以为是新旧两军不合,且你今日得罪了他,明日在战场他不知如何算计你,这些利害关系,你考虑过没有?”
“孩儿知错。”
江雪尧忍不住回头道:“又不是哥哥想和他比!父亲不去教训孙同,却只来责备哥哥,这算什么?”
江天何忙轻声道:“雪儿!”
江枫习已然拧眉:“还有你!若你哥哥一直不去,孙同能拿他怎么办?偏你要为你哥哥出头,不但惹怒孙同,还引出你哥哥来找你,将士们会如何想?”
“我若不去,你又会说我任江家被人当众羞辱了。反正怎样都是我和哥哥错,做什么都不会得到你赞赏的!”江雪尧赌气扭过头去,眸中已涌出了委屈的泪水。
“你这孩子!”江枫习强行将怒火压下,“整日只知道哭,丝毫没有将门风范,将来如何成大事?”
“我又不想成大事!你惹我难过,还不许人家哭了?”江雪尧呜咽道。
江天何忙劝:“雪儿别说了,好容易回来,何必惹父亲生气。父亲也别怪雪儿,都是我的错,不该答应孙同的。”
江雪尧哭道:“这是孙同的事么?这是我们家的事!父亲总这样……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