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晞问:“是谁?”
“姑娘不知?”
“我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此人是何身份,却不知晓。苏公子可否告知?”
苏凛却不答,目光在叶晞背上的青剑停了片刻,笑道:“叶姑娘可会用剑?”
“幼时习过剑,只够防身之用,并不精通。”
“这么说来,姑娘身上的这把剑,不是自己的罢?”苏凛断定道。
叶晞反问:“你如何知道?”
“这把剑绝非凡物,姑娘若不是自谦,此剑当另有主人。”苏凛敛了笑容,眸中竟有一丝热切,“可否将此剑借我一观?”
叶晞犹豫片刻,点头道:“好。”
青剑剑柄系着一枚指节大小的饰品,正是昨日蒙面人送与的黄玉剑坠。苏凛接过剑,利落地拔出一截,只见剑身锋芒耀眼,青得十分纯粹,宛若苍天碧海,又似青山秋霜。青剑薄如蝉翼,细长轻巧,虽可削金断玉,然其气清和自然,灵动飘逸,全然不似寻常利器。他站起身退开一步,倏地将剑全部拔出,顺势舞了几式,收剑展至眼前。
“果然好剑。”苏凛赞叹,“若我所料不错,此剑可是千息?”
叶晞惊道:“你竟知道它的名字?”
“千息乃传世名剑,我家世代铸剑,自然知道。”苏凛收剑回鞘,将千息递还叶晞,“敢问姑娘与叶随风是何关系?”
叶晞猛地一惊,未料到他会一语指出这个名字,只犹豫着不敢答话。苏凛见她神色慌乱,忙笑道:“叶姑娘莫惊,我认得千息,自然也听说过千息剑主。姑娘若不便透露,不回答也就罢了。”
叶晞放下心来,谢过他体谅,道:“苏公子与我谈的是那位先生,为何说起千息?”
苏凛沉吟道:“只因千息的铸造者,正是那人的师宗。”
“师宗?”她惊讶道。
“你既受他所托,我告知你也无妨。那位阳先生乃是当今铸剑第一人,师承‘阳’之一派,千息便是他家手笔。”
“原来如此……我对名剑无甚了解,竟不知还有这等渊源。”叶晞沉思片刻,又问,“那人原来叫阳先生?”
“阳先生只是称谓而已,‘阳’独门单传,门人皆以此为名。”苏凛解释了缘由,见她若有所思,又问道,“倒忘了问,叶姑娘是如何与他相识的?”
“不过是行旅途中遇见盗匪,得阳先生相助而已。”她有意回避问话,见已近隅中,便起身告辞,“我此番前来是为转交木盒,东西既已送到,便不打扰了。”
苏凛本要留叶晞用午膳,她只推还有要事,他不便勉强,送其出门了。她坐上马车,与林府小厮问起医馆与药馆的方位,小厮便引着她问过一遍,仍未有何线索,这才回到林府。用过午膳,她问侍女要了纸笔写信,仍旧是未留地址,只报了身体状况与问寻结果,趁天色未晚寄出去了。
这夜睡得不稳。恍惚间她似乎看见一名白衣少年进入房内,在她耳边道:“我即刻去万重山,你在家好生休养,切勿劳力劳心。”
她握住他的手,泣道:“万重山凶险,哥哥何必为我如此犯险?”
“这也许是唯一的办法了。我会寻药师随我进山,别担心。”白衣少年将一把青剑放在她枕边,温柔笑道,“剑在如我在,它会保护你的。”
她有心想留住他,犯病的身子却冰冷乏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愈走愈远,待那道身影彻底消失之时,她猛地睁眼叫道:“哥哥!”
原来是一场梦。
窗外已破晓,叶晞抬手揉睡眼,指尖所触尽是泪痕。她从枕下抽出千息,细细摩挲了片刻,终于低叹一声,起身梳洗了。
药馆与香楼皆无消息,她思索半日,取了那幅画卷正要出府,却在府门前听见有人谈话。她走了两步,便看见林逸站在门口,同视野外另一人道:“……怎知今日才送来,又恐底下的人怠慢,总得你亲自过目才是。”
那人清朗笑道:“多谢林兄留意。”
叶晞听见声音熟悉,往前迈了一步,果然看见那位玄金色衣袍的少年。他面朝府内,是以比林逸先看见她,拱手笑道:“叶姑娘,又见面了。”
她还礼道:“林先生,苏公子。”
与林逸作别的正是苏凛,他身后站了小僮苏岩,苏岩手中捧着一个木盒,正是林逸赠他的矿物。林逸问道:“叶姑娘出府?”
叶晞道:“正是,不知附近可有画馆?”
林逸道:“南街便有一家,其间画师虽不知名,画功却是数一数二的。我差人送你去罢。”
叶晞还未答话,苏凛已笑道:“我回府恰好经过南街,不如我带叶姑娘去罢,且当还谢姑娘了。”
叶晞微笑致谢,林逸亦笑道:“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