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眼神颇动容,长袖一挥歉意地说道:“今日倒是招待不周了,待择良日,孤定与宋帝畅聊一番。”
宋玉钧笑道:“那孤便静候秦兄的帖子了。”
众人有序地退出殿内。
皇帝不由自主地走上前,打量着男子。
他的面容与自己有几分相似,但少了威严,多了几分饱经风霜的沧桑。他老了,像自己一样,可他分明只比自己大半个月。
当年鲜花怒马的少年,眼中闪动的自傲如今尽数化为怨恨。
“厚晔。”皇帝的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叫出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中年男人把头扭向了另一边,漠然地说道:“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没想到皇上还记得我的表字。真难得。”
皇帝怀念地说道:“你我相伴时日少说也有十年,如何会忘了你的表字?”
中年男人默不作声。
皇帝叹了口气,欲扶起他:“你该知道,王叔是罪有应得的。父皇顾念母后,还网开一面,只杀了犯上作乱的人,并未罪及无辜之人。”
中年男人猛地挣脱了他,颤抖着弯下腰,笑出了声音。
“好一个网开一面!好一个犯上作乱!我郑厚晔要感谢先皇的不杀之恩!”郑厚晔讥笑地说道,“他萧赫章,何德何能有贤宗的称号?不过是欺世盗名、卑鄙阴险之人,居然能稳坐皇位,天道何其不仁!”
皇帝怒气冲冲:“你这是做什么?王叔的罪,满门抄斩都不为过。你熟读律法,难道是非不分到如此地步?”
郑厚晔激愤地说道:“律法?按照律法,萧赫章,他更该死!他觊觎兄弟之妻,威逼权诱不成,反而使计害死兄弟之妻,还罗织罪名逼死兄弟。他,难道不该死?”
皇帝情绪激动:“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郑厚晔,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污蔑先皇!”
郑厚晔笑出眼泪,带着镣铐,指着自己:“我污蔑?萧赫章如何逼死我父母,有人知道得一清二楚,可你休想激我出卖别人。我不是傻子。”
皇帝苦口婆心:“你休听小人之言。父皇昔日待你如何,你难道忘了吗?他千里迢迢把你颍州接来,让你和其他皇子在启思殿进学。还为你置了一个宫殿,寻常皇子都没有这份荣耀。这一切你都忘了吗?”
“荣耀?呸!谁要?他确实把我视为亲子,那是因为我确实是他的儿子,是他强迫人妻的私生子!他明着不能让我认祖归宗,就下令把我接入这鬼地方。好得很!谁会想到呢?大家都夸他重情重义,连兄弟的儿子都这般疼爱。”郑厚晔的胸膛起伏不定,双目布满血丝,咬牙切齿。
他丢出一张褐色绢布,皇帝捡起。
半晌之后,皇帝跌坐在地,嘴唇颤动:“荒谬至极……”
殿外,王昱靠着柱子,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秦素素惊奇地看着他。
王昱眼睛盯着她,神采飞扬地说道:“你说我们算不算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我难得进一次宫,居然碰见你。”
惠瑜和宋玉钧佯作没听到的模样,望向其他处。
秦素素一刹那怔住,没听懂他言语中的调戏。
直到看到其余两人的反应,她才缓过来,登时瞪了王昱:“少在这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