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门之中是什么情况暂且不说,人间却是已经到了飞雪疾舞的深冬时节。
万物被覆盖在皑皑的白雪之下,千决城中日复一日的繁华却并未因着飞雪深积而有半点消减。甚至因着深冬了,家家户户都闲下来了而比以往更热闹了几分。
一辆马车从城外哒哒的驶来,主人大约是不赶时间的,在热闹的街道上行驶的缓慢也没有半点着急。以至于从北城门到琅嬛大街不过多久的路程也生生走了近一个时辰。
马车最后在左相府门前停了下来,台阶之上早有等候已久的小厮迎上来道:“先生,相爷在书房中等你。”
赶车的马夫是个年岁还不大的少年,穿着一身墨色劲装,生着一张娃娃脸,咧嘴一笑后跳下来将矮凳放在了马车前面。
车门打开,便从中走出来一个着青衫的公子来。
他抬头看了看大门上方的横匾,微微笑了笑道:“还请带路吧。”
等候的小厮连忙一拱手,而后又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先生请随我来。”
他们踏上台阶,进到了大门之中,身后,赶车的少年则一甩缰绳将马车赶去了另一个方向。
相府之中,主道上的积雪已经被扫洒干净,但是因为飞雪不止,地上还是会很快再一次聚起了一层冰雪。
小厮领着青衫公子走的都是渡廊,很少有行在露天之地的时候。
几经周转方才到达书房门前,小厮止了脚步未再向前行,转而恭敬地向青衫公子说道:“到了,先生请进吧。”
青衫公子道了一句有劳,而后自己上前去推开了书房的房门,进入了门中。
书房里面燃着几排烛火,哪怕是门窗紧闭着在室内,却也不显昏暗反而明亮的很。
左相白礼只独自一人在其中,闻见了有人进来的动静依然在埋头做画,并未抬头看上半点,只开口说道:“你来了?”
“是。”青衫公子笑了笑,也不等招呼便自己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道:“我来了。”
白礼在纸上勾勒了几笔,而后将手中的画笔放下,从书桌后面走出来坐在了上位,道:“其他人还没有到,你且少等一等。”
青衫公子道:“无妨。我正好舟车劳累,也可借此机会歇息一下。说起来........听闻白大人前些日子喜得千金,恭喜了。”他这般说着,双手抱拳做了个礼。
白礼端起茶盏的动作稍稍一顿,而后道:“白家代代单传,子嗣不丰......我原以为我此生便当真无子女之缘了,却不想上苍仁厚,赐我一女。”他说到这里的时候,面色也柔和了许多。
青衫公子的手中也端起了一盏茶来,因着屋内暖和,倒是也还冒着几分热气。他刮着茶沫却未曾饮入口中,在许久之后问道:“相爷如今可是后悔了?”
“后悔?”白礼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似疑问一般的吐出两个字后,微微垂了垂眼眸沉默下来。
青衫公子喝了一口茶,而后将手中的茶盏放下笑了笑:“相爷晚来得女,想来也是多有怜惜,不欲叫其涉险罢。若是此刻反悔了倒也是人之常情。只是.......”他说到这里,脸上的笑显得有几分高深莫测起来,“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虽不大适合相爷的情况,却也到底有几分相似。若当真反悔了,相爷还是要三思而后行呐。”
白礼也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神色晦暗莫名。许久之后,他才再一次开口说道:“伯靖多虑了。”
青衫公子轻笑一声,道:“我也希望我是多虑了。”
外面的风雪似乎又大了几分,连带着在屋子里面都能听到几分动静。
恍然间,门外似乎也传来了几分轻浅的脚步声。俄而,是一阵敲门声响起来。
白礼坐在座上看向了门口,开口道:“请进。”
吱嘎一声,却是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劲风挟裹着白雪被吹入了房门之中,吹的烛火也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但随着房门被很快关上,这一切的动静都在转眼之间消逝。
进来的是个面色很是苍白的青年男子,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袍,更衬得脸色苍白的没有半点血色,仿佛死人一般。他的头发也是泛着灰白之色,哪怕是五官并没有生得很好看,放在人群之中也定然会十分惹人注目。
“白相。”男子进来后,便向白礼抱了抱拳,而后沉默着没有多言。
白礼一指右手下方的座位道:“先坐吧,其他人还没有到,得先稍等一等。”
男子低低的嗯了一声,然后走过去找了个位置坐下便低垂着眉眼没有发出半点动静,就仿佛他根本不存在一样。
这时候,青衫公子忽而笑出了声,道:“我方才听见敲门声就猜到是你来了。慕容兄,好久不见了。”
慕容景抬了抬眼看过来,面上却到底带着几分疑惑。
白礼轻咳了一声,道:“他是洛河姬氏一族的少主,名为靖。”
姬靖微微向后靠了靠,单手支在椅子的扶手上看着慕容景:“慕容兄大概是忘记了,半年前你我还曾在栖月寨中联手御敌.......”说着,他忽而又笑了笑,道:“却是我忘了,彼时我尚且不是如今的模样,也未以真名相告,慕容兄不记得倒也并非什么奇怪的事情。”
慕容景微微抿了抿唇,开口问道:“你是李青?”
虽然是个问句,但是他这般没有什么起伏的说出来,却完全变成了肯定的语气。
姬靖只是勾了勾唇,却是未答是或者不是的话。
慕容景也不是什么追根问底的性子,对方没有说话,他便也重新沉默下来。
门外又有人来了,这一次并非如姬靖慕容景这般是单独一人来的,而是三三两两成群结队的来到了书房中,有的会先敲一敲门,有的就直接如先前姬靖那般直接推门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