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合那里……有路洋……”答非所问。是不情不愿,又些许无奈的语气,“你让付可岐也一起照看着。”
“好的。”小钟不再追问
“再请些人照顾束合,绝对不可以有任何闪失。”
王锦渊转头看向窗外,雨又开始下了下来,淅淅沥沥的,贴在玻璃窗上,湿哒哒的天气,阴沉冷清,真是应了他此刻的心情。
“收拾收拾,回美国吧。”
听不出语气,还是那么淡淡的。小钟听了有些惊讶,想着boss难道不陪束合了吗?他心里有疑问,却也不好说什么,硬生生把话吞了下去。
束合恢复的过程很漫长,动了手术到底还是伤了元气。最开始,连简单的呼吸都带着胸腔的疼痛,泪水总是不自觉地落下。她还记得自己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路洋。她虚弱地说不出话,也问不了王锦渊在不在。不过后来的几天她便知道,自己没有等来这个男人。她便也不问了,没再提起王锦渊一个字。
路洋倒是编了好些个理由,想着束合要是问起,他能糊弄过去,却没想到这姑娘真就那么倔强地不问了。
术后的护理都由王锦渊安排的人来照顾着,路洋让他手下的人送了些换洗衣物来,几乎就陪着束合住在了医院。他特意让医院把VIP套房内的床搬到了束合的病床旁,到了晚上便和衣而睡,方便照看。
最先几天束合只能吃流质,付可岐烧了些米汤送来,虽说王锦渊安排的人都会专门安排好束合的饮食,但是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米汤装在保温桶里,保温袋里装着吸管,其实是寡淡无味的,但是束合还是喝到了些米仁甘甜的味道。
“你现在只能吃这些,等医生说你能吃其它东西了,我就给你烧些清淡的菜,煲些汤送过来。”付可岐端着保温桶,让束合的嘴巴正好能够到吸管。
“谢谢。”虚弱地回应。
护士每日都会来帮束合擦身洗漱,嘴上不说,心里总有些别扭,一个女病人,陪床的是两个大男人。每到这个时候,路洋和付可岐就会很识趣地跑出房间,有些尴尬地面面相觑。
付可岐天天报道,带饭带菜又跑前跑后,弄得路洋有些看不明白。直到有一天他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问,“你是不是喜欢束合?”
“你管得着吗?”付可岐那双死鱼眼没任何反应,都没正眼瞧他。
路洋心想自己刚把王锦渊打发走,怎么这边又冒出个付可岐,心里闷闷的,但又不好多说什么。
“束合没有朋友。”付可岐又习惯性地摸着口袋准备拿烟出来,后来发现自己还在医院室内,只能尴尬地收回手。路洋把自己的薄荷糖递给他,付可岐没拒绝。“她身边除了一般碰不着面的王锦渊,就只有我了。她又从不提起她的家里人,一直独来独往。”
路洋若有所思。
“她真的很拼,我看着她从入职到现在,能走到今天,真的不光是因为王锦渊的缘故。我是佩服她的,换做是我,肯定不行。有时候觉得她一个人硬撑着,其实很可怜。”付可岐直接嚼碎了薄荷糖,“我把她当家人看……其实,束合要的,王锦渊一样也给不了她,名分,陪伴……什么都没有。你如果想接近束合,最好想清楚,你能给她什么?”他低垂了眼。
见过付可岐几次,路洋觉得今天是他说话说得最多的一次。
“另外你放心,我有喜欢的人,只不过我们总是异地,不常见面。”
路洋一听,心里起了八卦之心,“谁?也是GE的吗?我认识吗?”
那头停顿了会,“钟宇……”
路洋把这个名字在自己大脑里飞速过了一遍,没想起太多。
付可岐看他不响,补了一句,“小钟……”
啊……小钟!嗯?……小钟?……
路洋恍然大悟,感叹自己是问出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但又碍于不能表现出自己太惊讶,不然会显得不尊重,只能随口说了句,“哦!怪不得你那么会烧菜!”
“有关系吗?”付可岐又变回一如既往的冷漠,直接把路洋的话噎了回去。
夏季台风已经来了第二波,这次是超强台风,风力16级,史上最强。台风中心已经在距离川草150公里外的周边城市登陆,狂风暴雨不曾停歇,电视里的红色预警纷纷挂起。
自从那天的谈话后,路洋对付可岐放下了堤防,看着这雨势,他也开始担心起来。主动给付可岐打去一个电话,让他这两天就别来了,自己能照顾好束合,让他放心。接到电话的付可岐没再推脱,答应了下来。
这两天束合逐渐好转,已经可以下地慢慢走动。手术后的她,除了问过路洋自己究竟怎么了,之后便很少开口,不,几乎是不说话。
今天窗外的雨仿佛就是砸在窗门上的,大风把窗户吹得框框作响。路洋搬了个凳子坐在束合床边,拿着手机轻声放起了音乐,是小野丽莎的《moon river》。
“你这次病了,我们都没能联系到你家人。”路洋自言自语,本没打算束合会睬他。
结果束合歪了歪头,看向他,回了一句,“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我爸是消防员,我上大学的时候,他在一次执行任务中也殉职了。”
路洋惊讶,尴尬自己是不是问错了话。
“之后家里的亲戚就没了来往。”束合回答得很平静。
她难得开口,路洋不想坏了她的情绪,连忙想岔开话题,不要再揭这旧日伤疤。
躺在病床上的束合,此时此刻显得特别弱小无助,像一只被雨打湿了的凤凰,早就没了平日里的风光与傲气。
一阵狂风又刮来,震得玻璃像是快要碎了。
“好大的雨……”她感叹。
“台风又来了。”路洋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
“上次台风……你也在……”
路洋微笑,那双如同澄碧湖水般清澈的眼,静静地看着。“那以后,我都在,好不好?”
夜里的病房仅开了一盏台灯,昏黄的光线柔和着气氛,手机里小野丽莎的专辑已经播放到了《玫瑰人生》,缥缈慵懒。
点滴通过留置针流进束合的手臂,吊得时间久了,手臂被药水弄得冰冷,菲薄的皮肤不时透着冷气,淡白的唇毫无血色。
“你睡吧,点滴我帮你看着。”路洋看着心疼,捂着输液管,让药水在流进束合身体之前,能够温热些。
这音乐与窗外的风雨大作,似乎不太相符。
这屋里的两个人,谁又不是心扉摇曳。
眼前的这个女孩,纯净无暇,路洋偷偷仔细观察着,她纤长的睫毛和小巧尖翘的鼻头,竟能发现一丝平日里不见的可爱。
束合装着睡着,不知如何回应,毕竟自己的心,还如同乱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