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可岐天天报道,带饭带菜又跑前跑后,弄得路洋有些看不明白。直到有一天他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问,“你是不是喜欢束合?”
“你管得着吗?”付可岐那双死鱼眼没任何反应,都没正眼瞧他。
路洋心想自己刚把王锦渊打发走,怎么这边又冒出个付可岐,心里闷闷的,但又不好多说什么。
“束合没有朋友。”付可岐又习惯性地摸着口袋准备拿烟出来,后来发现自己还在医院室内,只能尴尬地收回手。路洋把自己的薄荷糖递给他,付可岐没拒绝。“她身边除了一般碰不着面的王锦渊,就只有我了。她又从不提起她的家里人,一直独来独往。”
路洋若有所思。
“她真的很拼,我看着她从入职到现在,能走到今天,真的不光是因为王锦渊的缘故。我是佩服她的,换做是我,肯定不行。有时候觉得她一个人硬撑着,其实很可怜。”付可岐直接嚼碎了薄荷糖,“我把她当家人看……其实,束合要的,王锦渊一样也给不了她,名分,陪伴……什么都没有。你如果想接近束合,最好想清楚,你能给她什么?”他低垂了眼。
见过付可岐几次,路洋觉得今天是他说话说得最多的一次。
“另外你放心,我有喜欢的人,只不过我们总是异地,不常见面。”
路洋一听,心里起了八卦之心,“谁?也是GE的吗?我认识吗?”
那头停顿了会,“钟宇……”
路洋把这个名字在自己大脑里飞速过了一遍,没想起太多。
付可岐看他不响,补了一句,“小钟……”
啊……小钟!嗯?……小钟?……
路洋恍然大悟,感叹自己是问出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但又碍于不能表现出自己太惊讶,不然会显得不尊重,只能随口说了句,“哦!怪不得你那么会烧菜!”
“有关系吗?”付可岐又变回一如既往的冷漠,直接把路洋的话噎了回去。
夏季台风已经来了第二波,这次是超强台风,风力16级,史上最强。台风中心已经在距离川草150公里外的周边城市登陆,狂风暴雨不曾停歇,电视里的红色预警纷纷挂起。
自从那天的谈话后,路洋对付可岐放下了堤防,看着这雨势,他也开始担心起来。主动给付可岐打去一个电话,让他这两天就别来了,自己能照顾好束合,让他放心。接到电话的付可岐没再推脱,答应了下来。
这两天束合逐渐好转,已经可以下地慢慢走动。手术后的她,除了问过路洋自己究竟怎么了,之后便很少开口,不,几乎是不说话。
今天窗外的雨仿佛就是砸在窗门上的,大风把窗户吹得框框作响。路洋搬了个凳子坐在束合床边,拿着手机轻声放起了音乐,是小野丽莎的《moon river》。
“你这次病了,我们都没能联系到你家人。”路洋自言自语,本没打算束合会睬他。
结果束合歪了歪头,看向他,回了一句,“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我爸是消防员,我上大学的时候,他在一次执行任务中也殉职了。”
路洋惊讶,尴尬自己是不是问错了话。
“之后家里的亲戚就没了来往。”束合回答得很平静。
她难得开口,路洋不想坏了她的情绪,连忙想岔开话题,不要再揭这旧日伤疤。
躺在病床上的束合,此时此刻显得特别弱小无助,像一只被雨打湿了的凤凰,早就没了平日里的风光与傲气。
一阵狂风又刮来,震得玻璃像是快要碎了。
“好大的雨……”她感叹。
“台风又来了。”路洋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
“上次台风……你也在……”
路洋微笑,那双眼透明如醇蜜的阳光,静静地看着。“那以后,我都在,好不好?”
夜里的病房仅开了一盏台灯,昏黄的光线柔和着气氛,手机里小野丽莎的专辑已经播放到了《玫瑰人生》,缥缈慵懒。
点滴通过留置针流进束合的手臂,吊得时间久了,手臂被药水弄得冰冷,菲薄的皮肤不时透着冷气,淡白的唇毫无血色。
“你睡吧,点滴我帮你看着。”路洋看着心疼,捂着输液管,让药水在流进束合身体之前,能够温热些。
这音乐与窗外的风雨大作,似乎不太相符。
这屋里的两个人,谁又不是心扉摇曳。
眼前的这个女孩,纯净无暇,路洋偷偷仔细观察着,她纤长的睫毛和小巧尖翘的鼻头,竟能发现一丝平日里不见的可爱。
束合装着睡着,不知如何回应,毕竟自己的心,还如同乱麻一般。
王锦渊真就再也没出现过,他叫来照看的人员和医生倒是一波一波地来。两周后,束合出院,付可岐和路洋送她回了家,同时她拒绝了王锦渊安排的所有随行护理人员,执意要一个人休养。
那么久没回家,院里的植物都快败了,僵坠的树叶挂在枝头,台风过境后更是显得颓败不堪。只有墙角边的木槿花,依旧开着。散落的粉红与群叶躲在一边,不仔细看,还很难发现。
束合走到门前的院子,停了脚步,望着空旷的一处发着呆,“如果在这搭个拱门,用铅丝牵引几颗爬藤月季,明年是不是就能有个开满花的拱门了?”
“你要喜欢,我让人来种啊?”一旁的路洋说。
“可惜,再美的花,风雨一打,都要谢……”她神色寡淡,说完就进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