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听了心中感叹,甚是怜惜华阳。
因为这件事,众人的兴致就有些索然,观看完玉阳观中的驱邪仪式,宁国就回来了,李瑞钦有心惦记华阳却又不好意思提及,只得固执地要与侯仁筠一起送宁国返回灵都观。宁国进了院内不见春瑶,问了小宫女才知道春瑶与华阳一同回观的,她回房取了点东西再去看华阳时却不见华阳在房中,春瑶便告诉宫女自己去各处略找找。
正说着春瑶回来了,李瑞钦忙问道:“找着了?”春瑶微微摇头。
令狐绢笑道:“不用担心,依我看华阳多半是不想见人,躲在哪里哭……”
但李瑞钦焦灼暴躁地打断了她的话:“华阳跟你一样没心没肺吗?”
令狐绢变了脸正要说什么,但见宁国担心的神色,遂转而冷笑道:“莫不成华阳跟小王爷一样,一生气就掀房子揭瓦?”说得大家都不免一笑。
华阳一向沉静内向,宁国也担心她如此受辱会有些想不开,见李瑞钦又要发怒,忙岔开话道:“别急,大家分头找一找好了。”
李瑞钦心急,等不得他们商量好分头的路线就要自己先去找:“我往东边,你们到其它地方好了。”在他看来,华阳是从不离开灵都观的,于是他出了院子径自向灵都观各处去找,他的随从高喜、高兴慌忙跟在他的后面。
宁国看着李瑞钦焦急慌张的背影也觉好笑,只好安排其余的人分头往各处去找,可一个玉阳山何其大,她自己其实也并不熟悉此地,确实有些无从着手。侯仁筠不像往日跟在李瑞钦后面,此时只在宁国周围转悠,见宁国安排完人手自己也要出去,便忙拦道:“殿下歇会儿吧,就让他们去找好了。”
宁国望着他心里叹了口气,李瑞钦推荐他的时候向宁国吹嘘此人如何有诸葛之才,但相处了不少时间却觉得他只在钻营利禄、攀援权势之上有惊世之才。但她此时也不愿和他徒费口舌,抬起脚就走。
令狐绢忙跟了上来,才走到观门口的大道上,正遇见去拜祭屈子回来的云机道长和几个弟子,令狐绹和李义山也在其中。云机道长正听人报告王香爱来闹腾的经过,见了宁国便下了马。
听说华阳不见人影,云机道长只说了一句:“无妨,她只怕是要静一静罢了。”
令狐绢也不认为华阳会想不开,但她见了马就有些按捺不住玩兴,再说骑马去找不比到处寻要强?于是伸手去帮云机的大弟子玉钟牵马,玉钟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给了她,她又去牵玉磬的马,玉磬却只一笑便将马缰给了她。令狐绢将两匹马拉到一旁,向宁国丢了个眼色。宁国明白其意,乘人不察,悄悄退了出来就要上马。令狐绹时刻留心着宁国和绢儿,见状不放心她们,忙牵了马也悄悄跟来。他身旁的李义山也察觉到了,却只转头望了一眼。
侯仁筠眼尖,急忙要找马骑,一时却找不到,又不敢向云机道长要,忙问李义山可否将马借与他?李义山将缰绳递给他,道:“那边还有一条路,我去那看看吧!”
宁国上了马但还未走,听见他如此说转头就沿路向前奔,令狐绢忙紧跟上来,笑着解释:“玉溪就是这种性子,什么事也不爱参与。”
令狐绹紧跟着她俩,听了令狐绢的话,也笑道:“公主不必在意,义山就是这种性子,他喜欢独来独往,自有他的傲气。”
令狐绢见宁国脸色不悦只管驾马向前,不由忙又笑道:“兄长要说说他,他也太迂腐了,在公主面前他有什么好傲气的!”
宁国不言语,想起初次见到李义山时他的真诚坦然、率性通达,但现在觉得他不仅是傲气,还简直还将自己视同无物!难道只是自己平常看惯了别的人在面前低头俯首、唯唯喏喏的,一时觉得不习惯?还是他真的不把她放在眼里?她的脸色渐渐黯然了,一股无名的火气在心头压抑不下来。
令狐绹望着宁国脸上未加掩饰的失望郁闷,心中突然涌上一些莫名的酸意和失落。
去年令狐绢从宫里带出一封信来给他,信里告诉他太后一旦召见,要他穿着注意些什么,说话时注意些什么,叮嘱了一大串。令狐绢素日信件简洁从不啰嗦,所以看了后他有些意外和好笑。果然不久后太后就召见了他,太后待他很和气,详细问了不少的事情,他很快就明白了,也知道了令狐绢的用意。但他没把这事看得太重,所以心情平静,应对起来落落大方。
出宫时令狐绢“正巧”从对面擦身而过,相视一眼时她的眼睛闪亮得很,还冲他挤了挤,这是他们从小相互之间的暗语,意思是成功了!但他亦不觉得欣喜,他是真的不在乎,他一向自负,不屑于靠着裙带关系向上爬,即便是公主又如何!
对于他来说,公主不公主只是个名义,他对女人不感兴趣,娘亲过世时他已经开始懂事,身心所受的创伤远大于刚出生的怜儿。
他是父亲的幼子,又是他的爱妾所生,娘亲在世时,父亲出门总是带着娘亲和他,父亲对他的疼惜相对于兄长是加倍的。人生的第一个转折发生在他七岁那年,生母难产去世,一夕之间他仿佛从天上的云彩中坠了下来。父亲有一段时间也沉浸在伤心中,很少来看望他和刚出生的妹妹,而母亲本就很少与他相处,此时的态度更由原来的客气疏离变为冷淡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