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将马缰扔给娟儿,让她去拴马,自己先漫步向文府走去,在门口却被门人拦下了,要看请帖。宁国恍然一笑,这个事还真忘了,不过想来娟儿也没有。
宁国觉得有趣,遂装模学样地向门人求了几句情,想蒙混一番。但那两个门人见她装束甚是平常,又无随从,哪肯将她放在眼里,压根也不理她。忽然其中一个朝她喝道:“走开!”又转身笑着向她身后过来的一拨衣着华丽的人点头哈腰,这拨人从她面前走过,一个也没拿正眼看她一下。
宁国也不争执,笑了笑正待走开,却见又有几人走来,为首的一个老者应该已过花甲之年,却仍然精神矍烁,甚有威严,一看就是久居官场之人。跟在旁边的一个青衣男子方才必是见到了宁国被赶的一幕,快步从她身旁走过时和善地向她一笑,上前将请贴递给门人。方才喝令宁国的那个门人接过去一看忙躬身行礼,然后撒腿奔进院内通报,另一人则躬身让这一行人进院。
宁国灵机一动跟了过来,尾随在后面。那青衣男子回身侧立让同来的人先进,见宁国跟来微微一怔,宁国向他调皮地一笑,将手指压在唇上示意他噤声。
男子不由一笑,轻声道:“想看牡丹?”
宁国忙眨眨眼。
青衣男子又笑着轻道了一句:“别惹事就行。”
门人看了看宁国,又看看青衣男子,但见他俩说笑着,也就没再上前阻拦宁国。
院主文珍已迎了出来,听着他们一番寒暄客套,宁国才知道老者竟是赫赫有名曾担任过宰相等要职的几朝重臣令狐楚,太后上次为宁国议婚的正是他的幼子令狐绹。宁国有些出乎意料,真是躲什么来什么,难道是太后告知了他们自己在这里?且不管它,看看也好。只见令狐楚与文珍寒暄问候毕,但没介绍他身后的几个人,文珍笑着看了一眼也没多问,便引领众人去园内看花。
进得园内众人不觉眼前一亮,真可谓姹紫嫣红,琳琅满目。园内几十株形态各异,花色不一的牡丹正竞相盛放,争奇斗艳,又正值好天气,蜂围蝶绕,只觉得眼花缭乱。文珍园内的牡丹品种繁多,光是红色的牡丹就有粉红、紫红、浅红、玫红、大红各种不同的,令人目不暇接,唯有赞叹不已。
跟在令狐楚身后的一个穿银灰色锦服高大身材的男子禁不住开口赞道:“文大人的牡丹园真可谓是占尽春色!”
文珍也不由地得意地微笑自谦:“哪里哪里。”
宁国怕被人识破,不敢跟着他们太近,只管自己随意乱逛,留连在花海中,好一会才想起仍未见令狐绢找过来,这滑溜的小鬼头难道不知自己已进来了?还是她竟然会混不进来?
宁国不由地四下张望着,却见一个仆人走到文珍跟前向他低声回报了句什么,文珍急忙向令狐楚躬身说了句什么,令狐楚点了点头,两人竟率了人又向院外走去。
咦,莫非还有什么热闹好看?宁国想了下也跟了上去,却见文府外黑压压地围了不少人,她好奇地一瞧,不由地又好笑了。原来竟是她的香车!那几个侍卫跟了过来找她,大约想将车停在偏僻一角等她,无奈今天赏花的人多,不知竟被发现了,引起不少赏花的人都来围观。
宁国庆幸自己还好没听从常净的劝告,否则想这样静静地赏花?只怕是做梦!她抱着手臂本只想在旁瞧瞧热闹,却见香车旁的侍卫慌手忙脚地想驱散人群,但这偏僻之地的人不意有机会可以一览本朝最受宠、传闻最有武后风范的公主,哪肯轻易走开!侍卫们忙得一头大汗,人群仍不远不近地翘首等候,大有不见真佛决不散去的势头。
宁国见香车上毫无动静,这围观的人又越来越多,一些有品佚的官员已恭立在道旁侯迎了。看来今天这“公主”不露脸只怕这些人散不了,那华阳必是不敢出头露面,只好自己上前去提点她了。
宁国走上前从人群里挤过去,忙得昏头昏脑地侍卫见了她立刻松了口气,这惹事的公主总算来了!宁国用手势制止他们行礼,径直走到车边,轻轻掀帘向车内小声地道:“公主,请下车吧!”
华阳在车内正犹豫着不知所措,见是她忙道:“公——”。
宁国将手指压在唇上“嘘——”了一声,轻声说:“你下来好了,别紧张,没事的。”一边上前伸手去搀华阳下来,华阳被迫无奈,只得搭了她的手下了香车。
外面喧嚣的人群一下就静了,上百双眼睛都盯着华阳。华阳从未见过这种场面,只得低眉敛目地握着宁国的手。众人见“公主”竟是一个道服装扮的妙龄女子,很有些意外,但这女子虽是素衣净服,却清雅异常,容貌非凡,传闻公主在灵都观学道,果然是真的!只是这公主与传闻中的豪放形象相比太过腼腆了,于是众人又开始纷纷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