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御湖上开着许多的莲花,碧绿碧绿的荷叶之间摇曳着鲜嫩的莲蓬。一叶轻舟缓缓地从湖面上划过,崔稤静坐在船首抚琴,琴声徐徐悠扬温软如和煦的春风,又好似刚谢过一场的桃红。李莲娘侧身倚靠在船边上,懒懒地伸手一摘,折来了一枝红艳艳的莲花。
她将这花瓣一片一片的掰下来,随手就扔到了湖面上,漂浮着一层浮萍的水面上乍然多了这么几片红艳艳的花瓣,看上去倒有些颜色了。她将这整朵花的花瓣都扯了,只剩下那黄灿灿的花蕊还留着,转手就放进了身边的一个篓子里,她抬眼看中一株莲蓬,就又摘了来。
“公主,还是让奴婢来吧。”见她摘了莲蓬就要动手剥莲子了,绿蕊赶忙出了声,李莲娘唔了一声把手上的莲蓬递给她。绿蕊松了口气,找来一块干净的手帕铺在膝盖上,李莲娘起了身来走到船首在崔稤身边坐下来:“好一曲凤求凰,鹿之你这未免太张扬了。”
“原本打算在之前筵席开宴的时候就弹给你听的,可是我知道你不甚喜欢那样热闹,眼下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我对你很是欢喜想与你定下白首之约和你琴瑟共鸣,有何不可?”很显然的崔稤他这是沉浸在自己的琴声当中,早把摇船的柳风还有绿蕊给忘在了边海角。
李莲娘噗嗤一声轻笑出声,又起了身从身后张开手环住了崔稤的后背靠着他:“你这般在乎我,我心里甚是高兴。我也知道你其实还是很介意高丽太子的,之前我并不知道他会派人来送贺礼,之前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字淹没在一个突如的炙热的亲吻里。
她是真没想到就算是金麟月已经回了高丽一年了,却仍然关注着她的动向,甚至还特意派了人来送贺礼。知道上午那会儿她看到金明珠出现的时候,只当她是出于太子侧妃的身份罢了,才会跟着李祎一道来北极殿,不曾想一起来送礼的,居然还有金麟月派来的人。
崔稤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子,柔声道:“金麟月至今依然惦记着你又如何,眼下你们才分开不过一年,他忘不掉你也是自然。何况我的未婚妻这般优秀,出身高贵又生得如斯漂亮,他喜欢你也是在情理之中啊。”他每句话都的很随意,好像是真的没有生她的气一般。
“鹿之你在生我的气,我很高兴,原来你并不是没有真情实意的石头人。从前我只当你喜欢我是为了你我两人背后的家族,可我现在才发现你也是有血有肉,不是为了崔家才喜欢我的,我真的很高兴。”李莲娘从未在崔稤面前笑得这样开心,那是发自肺腑的开心。
她这回主动将唇凑上去,崔稤反倒有些受宠若惊了,直到嘴皮子都被她咬破了嘴里身处了血丝他方才回过神来。李莲娘却已经松开了他,嘴上轻笑一则过去接过了绿蕊递来的一捧挑了心的莲子,清甜可口的莲子一颗一颗入口,她还没忘了他,转手也往他嘴里喂了颗。
清甜的莲子经由李莲娘的手,吃着吃着便如同泡了蜜糖似的,让他满心满口都甜丝丝的。船继续在湖上飘摇着,出了红莲渠那一带之后入眼就是一些分散在各处的,常见一些粉色的白色的莲花,这些十二品的莲花花瓣略,花蕊上的花粉搓下来染成蔻丹倒也很好。
等船靠了岸已经到了太液池的另一端,登岸以后李莲娘让绿蕊把刚摘的那些莲蓬分了往各宫送去,又让崔稤的贴身护卫柳风帮着绿蕊一起,这船上的莲蓬摘得多,还有莲花也多。
她与崔稤在御花园游湖玩了这么久,走路离开太极宫往大明宫来差不多正好赶上子午睡将起的时辰。李乾早前就曾听过崔太傅的这个嫡长孙是多么的仪表堂堂,文采也是斐然卓绝的,李莲娘带兵出征一直未归的那段时日里,也是传召过崔稤让其入宫伴驾的。
那时候李乾就问过崔稤,倘若李莲娘是战死在了沙场上,那他会如何做?当然了,李乾这样问他的时候心里已经做好了女儿战死沙场,婚事就此作罢的打算。
可谁想崔稤却:“这世上若是没了琅琊,就不会再有崔鹿之。”言外之意,是在暗示若李莲娘真的战死沙场了,他崔稤绝不会独活。这件事一直都是李莲娘不知道的,她回京时崔稤见她与皇后母女生了嫌隙,更是没有赶在那个时候和她好好上话,也觉得没必要。
因为她好生生的回来了,今后的人生里将会有他和她一起走下去,而他与李莲娘今日又已经互通了心意,于他而言知晓自己在李莲娘心里的地位,已经足够。可他也是个贪心的,想要李莲娘往后的人生里都只爱着他一个,他仔细想想,觉得自己当真是又自私又霸道。
傍晚的时候,崔稤在宫中用了晚膳方才出宫,李莲娘和昌平王李袀二人送他出的宫门。
回昭阳殿的路上,李莲娘半路被长信殿的一个宫女截下了,是皇后有事请李莲娘去长信殿坐会儿。李袀也并不晓得她和母后有闹过不和,见她并没有拒绝,就送她去了长信殿。皇后韩青娘见着李袀也是愣了一下,这会儿色已暗她还当李袀早已出宫回了王府去了。
母子二人简单的叙了会儿话,李袀就起身告退了,今夜皇帝念及他离京一年特意开恩,准予他在宫中留宿,不过再过不久宫门就要上钥,他再不离开的话就要被锁在后宫了。
李莲娘捻着一朵下午的时候她派人送来的莲花,听韩青娘:“昨日出宫去公主府看过了吧?可还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整的,若是有眼下趁着大婚的日子还未到,先将宅院修缮了。”
“父皇加封我为开府仪同三司,按规矩儿臣已让工部的那些匠人多留了些日子,让他们在公主府辟出一块空地,造一间斋舍出来。”回着话,手上一朵好生生的莲花愣是叫她给扯呀成了个秃子,落在地上的那些花瓣不一会儿就焉了,李莲娘颇为惊讶:“这……”
韩青娘慌忙想起上次给韩容娘灌毒药的时候,洒了一些在地毯上,因着那毒药很快就没了踪迹,她就也没有大张旗鼓的再把殿内的毯子给换了。眼下看到李莲娘脚边的这些花瓣瞬间枯死了,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而自己的女儿那双澄澈的眼睛冷冰冰的正望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