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黍脸色凝固,皮笑肉不笑:“落座吧”
巢叶嬴给她夹了块豆乳糕,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梅子汤,芍蘼关切的看着他,他握了握她的手。
“你怎么了”
“无事”
无事这两个字,她听了不知有多少遍了。
“哎,有人给你寄信了吗?”
巢叶嬴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袖口,漏出了一截信,他收回袖口道:“是爹和娘说想我们了,我想这次正好你有了身孕,不如就回韩耀国让娘也能照应着,这里虽然衣食无缺,但到底少了人情味,你回去了,秋娘也会高兴的多”
提起秋娘,她倒真有些想秋娘了,不知道株海楼的大家都过得好不好。
“只是翎黍霸道,这又是第一胎,不知道他会不会同意”
“你放心,这次我去和他说”
芍蘼点点头:“也好”
“这次的斋戒是皇后着手布置的,所用食材均用青汁调和,这杏仁豆腐里的杏仁非这个时节该有,倒也废了一番功夫”
“皇上心意常人难以企及,只是东西华贵是给别人看的,心意确是自己的”
“那是自然,用饭吧”
这一顿饭许是没有荤腥,芍蘼进的格外香,巢叶嬴见她吃得下,睡得也好,总也是放心不少。
他没有忘却临走时皇帝的嘱托,也没有忘记父亲的叮咛,想到这里他看向上座,没想到正与翎黍的目光撞了个正着,他也没有躲闪,两个人眼神交汇在一起,碰出了火花。
临走路上巢叶嬴叮嘱了几位同行的妃子,把芍蘼一路安顿好了,又折回了宴厅,翎黍也没有离开,身边侍卫替他斟满一杯美酒,请了巢叶嬴坐下。
巢叶嬴一向气场不怒自威,当年在马上驰骋沙场,敌军闻名无不闻风丧胆,自然气势上没有矮过翎黍。
翎黍一向独大惯了,自从登帝便更是无人与他意见相悖,所以对这个妹夫不待见,但到底是外甥的父亲,说来到底是自家人,又是个为人耿直的臣子,他知道巢叶嬴没有给芍蘼看的那么简单,说话做事自处处试探。
巢叶嬴在下面看着翎黍一直盯着自己手里的昆仑御剑,时不时把美酒倒上去,再以绸缎帕子擦干,如此往复。
“所以你是想带芍蘼回韩耀国,你要知道她现在的身份,倘若你的爹娘照顾不好她,让朕如何放心?”
“我爹娘也是芍蘼的爹娘,既然生过我,自然也懂得将养孩子和芍蘼,想来不会出什么差池”
“若是出了差池,朕再去向你要人,岂非晚矣?”
“皇上知道自己的北国有多少双眼睛看着你们,自然知道芍蘼时时会过得水深火热,况且芍蘼的心思在韩耀国,又何必要拿住她不放呢”
翎黍狭长的眸子宛如秋波,他看了一眼巢叶嬴,两个人谁也不让谁。
“皇兄,我想回去”芍蘼站在大殿门口看着他们俩。
“你怎么回来了?”巢叶嬴起身把她迎进来。
“我怕你们俩这样”她安慰的拍拍他的手。
“你想回去?”翎黍俯身看着她。
“是”
“朕倒是差点忘了,当年是朕执意要把你接回来,差点忘了你当年是怎么寻死觅活不想回来的”翎黍摸了摸自己的头,像自嘲一般嗤笑。
“皇兄就放芍蘼回去,如果皇兄不放心,多派几个人便是,等到我诞下孩儿,自然是要带他回来的”
“芍蘼,朕不是非要和你作对的恶人,如今天下觊觎这把龙椅的人数不胜数,你如此频繁的来往两国,势必要走到两国交集处,这几天山贼频起,朕自然相信大将军能护的好你,但是如此颠簸,你又是个孕妇”
“我有分寸”
翎黍沉默片刻,看看她,又看看巢叶嬴,终是自负的笑了。
他这几日怕是没有休息好,本就惨白的脸颊上,眼窝更添了乌青,手指骨节分明,比从前更加病态。
“朕会害了你吗?”他喃喃道。
只是这时,她再也不会相信翎黍的佛口蛇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