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没有过来,暗处的温阳舒了一口气。
虽说是已经入了春,到了夜里还是寒意逼人,若是去巡逻还能活动活动身体,守在这里一动不动反倒把人冻得受不住,到了后半夜困意上来,更是难熬。
每当这种时候,所有人心里压抑已久的疑问又会冒出来。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脱离了这苦日子呢?
公鸭嗓不禁想起方才出去执行任务的羽林卫,矫健的身手,肃然有序的队伍,黑夜里锃亮的铠甲与特制的令牌,说他们是大梁百里挑一的精英也毫不为过,简直把他们这些寒酸的守陵卫比到了土里。
皇家直属护卫,果真是威风八面,不同凡响啊。
不知不觉间,竟然不小心感叹出声,他连忙闭嘴。
本以为又会受到同伴的嘲笑,没想到队长周立冷哼一声并没有出言嘲讽,其他人也是一片沉默。
身为男儿,本能地会向往强者,向往建功立业,就像羽林卫那样。
有人小心翼翼问道:“队长,今晚副统领带了一大帮兄弟出去,是要执行什么秘密任务吗?”
“什么?还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公鸭嗓第一个叫唤起来。
副统领带队,肯定是有重要任务!难道是他去巡逻那会儿?白白错过了一个大好机会,公鸭嗓心里懊悔不已,恨不得现在立时追上去。
周立啧了一声,掏了掏耳朵,活动了冻僵的手脚,不情不愿道:“知道了又怎样?秦统领没点你,就说明他看不上你这点三脚猫的功夫,怕你去了丢人,你着急个什么劲?”
公鸭嗓不服气地咕哝道:“队长你不是也没被点?”
听到顶嘴,周立也不生气,老神在在道:“我和你可不一样,秦统领倒是点我了,是我自己不想去,今夜自愿留下守门了。”
“啊?为啥?队长,你傻了?这可是个好机会啊,说不定能就此加入羽林卫,今后再也不用守皇陵了啊。”众人不解,一时间以为队长疯了。
“兔崽子,说谁傻呢?”周立笑骂道,但显然,并没有将属下的失言放在心上,他把目光放在远处的星河上,话里带了几分调侃:“羽林卫是好,那也得有命去当啊,一条狗非要去狼窝里混,再长的命也不够用啊。”
“队长,啥、啥意思啊?”仍有几人听得云里雾里,不明白秘密任务怎么就扯到狼啊,狗啊之类的。
突然,一阵马车声打断了夜里的谈话。
众人不敢再多言,迅速站好。
温阳抬头望去,黑夜里,远处正驶来一辆马车,马车的外观毫不起眼,甚至可以说是简陋,但拉车的却是两匹上等的好马,识货的便知,这两匹马可是前不久西域使臣特意进贡的宝马。
恍神间,名驹拉着马车便已到了近前,一股道家特有的线香味飘了过来,驾着马车的是两名手持拂尘作道童打扮仆从,一人驾车,一人举灯照明,灯笼上只印了一个“玉”字。
方才闲话的守卫们立即噤声站好,齐齐行礼,竟是丝毫没有拦下马车检验的意思,温阳没有错过机会,与马车交错的一瞬间,带着赵珏从马车背后跳了进去。
尽管已经足够小心,马车发出的声响与晃动还是引起了守卫的注意,几人面面相觑正犹豫要不要拦下,马车却是自己停了,不等有人上前询问,隔着帘子,里面传出一个和煦的声音:“夜深寒重,各位值守辛苦了,元英,把那个拿出来给大家分了吧。”
提灯的童子跳下马车,从怀里掏出几包小瓶分给众人,道:“这是我家先生最新研制的几味灵丹,夜里可用来驱寒,平时吃了也能强身健体,还望各位笑纳。”
国师研制的丹药那可是千金难求,众人推拒了一番,倒也受了这份好意,纷纷道谢。
马车伸出一只手,挥了挥,示意无事,道童上了马车,车轮重新滚动起来,驶入玄华门。
车内的温阳打了个响指,红绸便松开了男子的脖颈,温顺地回到她的腰间。
见此情景,身穿道袍的男子一脸淡定,反而眯起狐狸似的眼,探究的目光在一大一小两人间来回逡巡,仿佛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忍不住笑了,更像是盯上猎物的狐狸了。
被他看得发毛,温阳强忍着跳下马车的冲动,戒备地问道。“你是国师?”
“狐狸”呷了口茶,又捻起一块点心,餍足地眯了眼,不紧不慢答道。“是,小道便是当朝国师,玉霄子。”
国师,都是如此年轻的人吗?温阳心中怀疑,不由得上下打量。
眼前的男子顶多只有二十来岁,身上除了拂尘与束发用的道冠外再无别的装饰,笑眯眯的狐狸面容,坐没坐相的样子,实在无法让人联想到国师一词。
不过,既然是国师,把赵珏交给他,应该是安全的吧,温阳心想。
还未等她开口,对方却仿佛猜到了她的心思,抢先一步道:“若是找圣上的寝宫,便往南数百步的函德殿去,那,你继续,加油。”
什么圣上的寝宫?
温阳还未回神,只见玉霄子脸上绽放一个大大的笑容,这个年轻的国师一脚大力,将她踢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