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要如何去接?是说她这一次出来其实不会死,还是等她死后不需担心,定会有人为她风光大葬?
回应的只有一路沉默无言。
夜遥夕自己也觉得这话头挑得无趣,说完后便自顾自靠在囚车一侧闭目养神,不再理会旁边跟着的黑骑了。
囚车吱吱呀呀一路行到皇宫入口处,夜遥夕挑起眼皮,看着一群侍卫拦在路口要她下了囚车再进去。
夜遥夕没张嘴反驳,乖乖按着他们的要求一一照办。
照理说这已经是很不符合规矩,无论是囚车在皇宫大门口停下还是她这“戴罪之身”直接一身囚服进了皇宫面见皇帝,不过既然皇帝陛下如此迫不及待,她也不会特意开口扰了皇帝的“兴致”就是。
“怎么,就让我这么进去都无需沐浴换衣?”夜遥夕挑眉问道,“我这衣服打扮可不适合直接去见陛下吧。”她晃了晃手上的镣铐抖抖衣袖,悠哉道:“如果你们不觉得有问题也无所谓啊,反正我自己是不介意就这么去见他的。”
关押她的地牢绝对算不上干净,至于李恪虽然对她有些那么些另类的心思,却也是侮辱的程度更多一些,绝对不可能会好吃好穿的伺候着,身上的味道可想而知。
夜遥夕自己是过惯了战场苦日子的,打仗的时候水可是好东西,她就算是总帅也没有浪费清水的习惯,一向都是能省则省;若是行军途中遇上难啃的骨头,更是要穿着铠甲小半月不卸下,一身血污汗臭被铠甲压在下面长时间混合战马身上膻味,再去死人堆里爬上几个来回,身上的味道想想都觉得可怕,有时连战场上的老兵都受不住那样的夜帅站在自己旁边。
夜遥夕经历过更糟糕的,自然不会觉得现在的自己有什么问题。
可她觉得自己没问题,锦衣玉食的皇帝就不一定了。
不说那些花枝招展明艳动人的后宫嫔妃常年仔细熏香,就连内监宫女们都要三申五令,禁食各种味道强烈的食物不说,为了避免在皇帝面前出岔子,当差的功夫里需隔多少个时辰内不许进食,其后沐浴净身,生怕不敬。
她的随口一问自然有人为她解答,小太监的嗓子尖细阴柔,却不是夜遥夕熟悉的面孔。
“请夜帅放心,进宫后会有人安排您的去处,陛下特意嘱咐过了,您这段日子可是着实受了不少委屈,还请在偏殿沐浴净身休息好了后再去面见陛下。”
夜遥夕啧了一声,十几骑黑骑同时利落下马,打开囚车牢门把夜遥夕从里面领了出来,她左右瞧瞧没瞧见什么别的东西,便乖乖跟着小太监的脚步走入了巍峨高耸的宫门之后。
黑骑手中牵着她手上镣铐铁链,因之前她随口调侃年轻后辈,心中略略带了几分不满的情绪,拽着铁链的手便也跟着用了几分恶劣力气,拽得夜遥夕好几个趔趄,只能亦步亦趋略显狼狈地跟在后面。
没走几步,她突然停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缓缓关上的宫门。
街道,囚车,过往好奇瞧着这边的普通百姓,她隐隐可以瞧见一角的将军府全都被掩在了宫门之后,她的周遭只剩下了空荡肃穆的寂静。
“怎么了。”一名黑骑问道。
“——无事。”
夜遥夕收回目光,语气平静。
“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