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壹零叁玖年七月,宝元二年,白府。
白家长子左司员外郎白守恒在白府门前下了马车直奔入府。
“今日朝堂之上,御史台数人上表弹劾父亲,奏父开年谢表暗讽朝政,妄自尊大,损毁官家颜面,当即又受宰相吕夷简落井下石,又奏暗结朋党败坏超纲。副相王曾因替父辩驳,当庭被贬。父亲现下已被羁押,等候御史台狱受审。”白家人等皆聚于前厅,屏退下人,白守恒痛心疾首,原本沉稳一人遭逢今日的变故已然六神无主。
堂前祖母听闻变故,面色煞白大为骇然。
“母亲,你没事吧?”白母忙起身查看。
祖母摆了摆手摇头道:“没事。你且安坐。”
“自我兄长被贬之后我便寝食难安,吕夷简等人一直与你们父亲舅舅不睦,不曾想竟如此卑鄙,竟落井下石,他就是想把所有反对他的人都除了。”白母气愤难当,唯一的兄长也是因为此人,惨遭贬谪,至今未得还朝。
“母亲此话算是说对了,御史台为何多人同时上奏?明显是预谋已久,那吕相此刻就是要置我父于死地。”大哥白守恒宦海数年,早已洞若观火。
“父亲每每教导为人要宽宥大度,想官家亦不是心胸狭窄之人,未必会有杀身之祸吧。何况二姐姐还在宫中,也定是会为父亲求情的。”三哥儿白守川认为,事态未必有大家想的那么严重。
四姑娘白梦之自始至终未发一语。
“现在不论生死,我们该想想办法如何救你们的父亲”白母说完似是想起了什么,又问道:“今日朝堂可有见到八贤王?”
“母亲与我想到一处了,奈何八贤王上月去了岭南,就怕来不及啊……”大哥回道。
“来不及也要试试,恒儿你今日便修书一封,派个可靠的人快马加鞭将信件直接送到八贤王手中。”复又说道:“我最放心不下六哥儿,你们最近给我看牢他,你父亲的事暂时不要对他声张。情况还未明了,五哥儿也暂时别通知了。暂且先等等消息。母亲你看如何?”白母说完对着老太太问道。白母自主持中馈以来,无不妥帖,却也未曾遇到这天大的事,如今,真就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凭你做主吧,恒儿暂且先打探打探消息,府内也先别伸张,让下面人乱了阵脚。”
“母亲思虑周全,我今日就递帖子入宫,看看予儿那边如何。”
后宫中,白家二姐儿白予之自早朝后便脱簪素衣长跪于崇政殿外,这时一位年老的宦官执手弓腰而来。
“刘公公,官家可愿见我?”白予之仰着头问,一脸泪痕。
“白娘娘,官家劝你早些回去,莫要伤了身子。”刘公公说完,白予之依旧无动于衷,两行清泪不禁又滑了下来。
刘公公无奈,叹了口气,转身欲走复又回头对着白予之说:“白娘娘听刘公公一言,这事儿不是官家不承你的情,若是能保官家岂会不保?一味护短恐娘娘你也要受到牵连,娘娘也别为难官家了。”
白予之拭了拭面,起身对着刘公公福了福身子“多谢公公劝解。”官家竟然连面也不愿相见,为难,谁又不为难呢,官家只是为难而已,可那是父亲的命啊!白予之的心没有比此刻更凄惨。
三日后,白府。
等来的不是好消息而是噩耗,御史台已奏请圣上,判签书枢密院事白顺章——死刑。
大哥把这个噩耗带回家,全家人如五雷轰顶,死刑白梦之料到了,只是没有想到来得这样快,想我大宋泱泱大国,却只会在朝堂之上唇枪舌战明争暗斗,台谏官的嘴那是如冰霜刀剑,杀人无形。若能拖得八贤王归来尚有一线转机。
等不了了,得去找师傅!离开前厅的路上梦之心下已做好了盘算。
“敏言,敏言!吩咐下去,准备马车,去重阳观。”梦之一回到房内即开始作准备,虽不知师傅是否在,但唯有尽力一试。这重阳观乃是东京城西一破落老道场,建于何时已无人知晓了,平素并没有什么香火游客前来,只有一行为乖张的老道名曰“无尘道人”不时隐居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