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
谢湃红着脸举起酒杯站了起来,“如果我们以前还是吃喝玩乐的公子之交,那白云涧一战,我们已经是过命的交情了。来,一起干一杯!一口干掉它。”
他晕晕乎乎地突然说起白云涧,桌上的其他人脸色都一变。
张灵夕听到白云涧三个字,心中一阵绞痛。她脑袋一懵,突然捏紧手边的酒杯,嗖的一声站了起来。
“对,真的是过命的交情,真真实实送过命的交情。”然后抬头一口饮尽。
他们其实没给小姑娘放酒杯,那杯酒是隔壁萧浔的,刚满上的一整杯。
张灵夕喝得很急,马上就呛到了,猛烈咳嗽起来。萧浔连忙起身给她顺背。对面端着酒杯的王谨轻挑了一下眉,重重捏了捏酒杯,然后轻轻放下了。表情一直云淡风轻。
“对。过命的交情。大家现在已经是同门师兄妹,原本不应该说什么见外的话。但知恩图报是每个男儿应有的本色。”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崔甯,起身做了个隔空敬酒的动作,一饮而尽。
剧烈的咳嗽,让张灵夕觉得血液都冲到了天灵盖。跟着血液冲到头顶的,还有她内心一直不敢面对的事——张桐和桓君的死到底和她有没有关系。她不敢想。
她拿起酒壶,给自己满上。泪眼模糊地举杯,“这一个月来,你们对我很好,我真的很感激很感激。我敬你们一杯。谢谢你们。”然后一口饮尽。
众人惊愕地看着她,正想举杯同饮,张灵夕又倒了一杯。
“你们真的不用这么刻意对我好。我不是你们的救命恩人。是张桐和桓君救了你们。而且,我相信,他们做这一切,和你们的身份完全无关,哪怕只是不相识的普通村民,他们一样会拼命去救的。他们……他们两是真正伟大的人。我敬他们一杯。”
张灵夕的眼泪已如泄洪的大坝。静默奔流。没有哽咽。也没有抽泣。她就这么平静念叨着,喝了一杯又一杯。很快,小酒壶的酒就被她喝光了。
桌上一片安静。
她双手捧着酒壶,转向旁边的谢湃,“谢湃哥哥,你可以再给我一壶酒吗?”
谢湃还有些懵逼,看着她半晌不知道怎么接话,平时大剌剌的调侃惯了,一时间说不出些软语来安慰。
张灵夕见他没有反应,又呆呆地转到另外一边,“萧浔哥哥,你可以再给我一壶酒吗?”
萧浔微微一笑,握住她手中的酒壶,“灵夕,我们不喝了好不好?一会我们还要回青城山呢。”
“哦。好吧……”
话音刚落,张灵夕“嘭”一声往前栽倒,萧浔连忙伸手扶她,她顺着力道正正栽进眼前少年的怀里。
张灵夕想挣扎着抬起脑袋,可转眼就如没电的娃娃,重重地往前扑倒。小脑袋枕到清瘦却坚实的肩膀上时,循着温暖,还闭着眼睛挪了挪位置。在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后,紧锁的眉目松开了。
萧浔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小脸,一时心跳都要停了去。但很快他短叹一口气,打横将她抱起,对谢湃使了个眼色。
谢湃马上站起来开门出去,将他们引入隔壁的厢房,让张灵夕躺在床上休息。
桌上一片沉默。四人都安静的看着面前的碗碟。待谢湃召唤了侍女进去照顾张灵夕,萧谢二人才又回到了酒桌上。
崔甯率先打破沉默,“哭一下挺好的。她这段时间冷静的不正常。这才像个小姑娘。”
“还听曲吗?”谢湃没头脑的说道。
“我不听了,我出去走走。你去吗?”杨祎看了一眼崔甯。
崔甯点点头,说“那我们先告辞了。酉时回去?谢湃你今天回去吗?”
萧浔点点头,“那好。灵夕暂时留在你这儿休息,我去给她准备一辆马车,酉时在花萼楼门前见。今晚回山的一起出发吧。”
王谨站起来,一言不发的走了。
温少游扫了一眼房中的人,“我回药馆多准备一些药材,最近起早贪黑的,大家都累得慌。活络一下筋骨也好。而且,总觉得,接下来的日子不是那么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