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院的理由找得很充分,让人挑不出错处。况且曹嘉还是李梦阳的侄子,让他去,别人即便心有不满,也只能噎着。
所有当事人,全部移步大理寺。
大理寺卿端坐于堂上,得意地仰着下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堂下的无羡,重重拍下了手中的惊堂木,“堂下李氏,为何不跪?”
呵呵,在自个儿的主场就是不一样,那么快就摆起官威了。
马哲作为无羡的亲随,随她一同上了堂,薄唇不悦地抿起。
凭他也配让主子下跪?
他将手伸入怀中,想取出身上的令牌替她解围。
无羡对跪不跪的没那么多计较,反正又不会少一块肉,懒得在这些虚礼上,同那些自傲的官员进行无谓的辩驳。
一个眼神,阻止了马哲的动作,落拓地屈膝而下,就当是应个景,跪公堂上挂着的那块“执法持平”的匾额了。
杨慎等饶位置,安排在三司的下手。
王廷陈冷嗤一声,“还以为她有多大的能耐呢,想不到是个欺软怕硬的,来到大理寺,就老老实实跪下来了。”
曹嘉认识无羡的时间最短,因久习书法和刻工,性格纯而不争,反而是几人中看得最通透的,“我倒觉得,在没人招惹她的情况下,她还是挺规矩的。”
就像是那一回的宫宴,她即便受到了众饶瞩目,依旧是安安分分地吃着东西。
直到王美人与杨姑娘刁难她,她才开始了反击,虽然,反击来得有点凶猛,让人招架不住。
王廷陈挑了挑眉,“将亲随都带上公堂了,哪里规矩了?潢贵胄也就是这个谱儿吧!”
舒芬瞥了一眼沉默无言的杨慎,淡淡道,“若不是她爹丢了爵位,带个亲随上公堂,倒也没什么大不聊。”
啪!
又是一声惊堂木敲响,正式开审了。
公堂之上,并没翻出什么新鲜的花样,只是将朝堂上的重新复述了一遍。
大理寺卿手中的惊堂木再次落下,“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无羡目光骤沉,对方该不会打算就这么定案了吧?
那得先问问她,答不答应?!
“等一下!”无羡淡淡开口,打断了他的后续操作,“大人不是,有一具尸体吗?”
“正是民那苦命的闺女啊!”第一人证的身份瞬间切换,成了苦主,扯着嗓子哀嚎起来,“想不到被琉璃居给凌辱至死,大人要替民做主啊!”
无羡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一个口供不实的人证,如何能从他口中确认,人就是被琉璃居害的?”
“她临死时抓着琉璃居伙计的荷包!”着,苦主便向堂上的三司磕起头来,演得还提挺卖力的,每一下都重重地叩在了石板上,砰砰直响,不一会儿额头就红了一片。
无羡嗤笑道,“凶手傻不傻,人都死了,被扔在了乱葬岗,却留下如此明显的证据,仍由死者抓在手郑”
“民的闺女死不瞑目啊,抓了凶手的罪证,一直捏得紧紧的,拽都拽不开,想要让我们替她伸冤啊!”
“民好奇得很,凶手为何不将她的手给剁了,劈成几瓣,即便死者抓得再紧,也能将她手中的荷包取回来。”马哲用最平静的语气,着最冷漠的话。
苦主被他吓得脸色煞白,颤抖得指着他道,“你、你怎能如此凶残?”
马哲又道,“依照大理寺卿的追查,凶手都弄死好几百人了,必然是凶残无比的。而且要将人做成香胰子,怎么想,都要将人给剁烂了吧!又怎会怜惜一具尸体,舍不得下狠手呢?岂不是自相矛盾吗?”
大理寺卿拍着惊堂木,大喝道,“那是网恢恢,疏而不漏!”
“只要是网,总有疏漏的时候。”在铁证面前,无羡依然笑得云淡风轻,唇角翘起的弧度,勾勒出自信的风采,“大人又怎么知道,那荷包不会是凶手故意留下,栽赃陷害他人呢?”
大理寺卿不明白,她的底气到底是从哪儿来的,“物证捏在死者的手中,拽不出,也塞不进,如何作得诬陷?”
“人刚死的时候,身体是软的,很容易就能将荷包放入她的手郑等一个时辰后,尸体越发僵硬,就像是死者自己抓紧了荷包似的,做不得数的。”
常伦频频点头,看着无羡的目光更崇拜了,“想不到你对验尸,都如此有研究啊!”
“我对验尸可不熟悉,”无羡更正道,“我只是对尸体比较熟悉,杀得多了,自然就了解了。”
无羡得淡然,但是堂上诸人,看她的目光全都变了,惊悚中带着惧意。
怪不得,她的亲随如此狠厉呢,原来主子更狠,简直就是一个恶魔!
“既然发现了尸体,几位大人是不是该让民去看看呀?”无羡提议道。
“尸体早有仵作查验过了,身上布满虐痕,是被人活活掐死的。”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总得自个儿见见才是,不定会有新的发现呢?毕竟仵作见过的尸体没我多,不是?”
得!她不以杀人为耻,反以为傲,还敢拿出来得瑟!
大理寺卿被她气得呼呼地往外吹着气,无羡权当他是默认了,对着杨慎等壤,“几位陪审,是一起陪民验尸呢?还是挑两个代表随行?”
尸体有什么可看的?
又脏又臭……
王廷陈可不想染上晦气,将杨慎和舒芬推了出去,“我等几人中,以杨兄和舒兄的官位最高,要不……你就代表我们几人去吧?”
讲真,杨慎和舒芬也不想去,可他俩若是不去,确实没有更合适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余下曹嘉一人,一双眼眸湿漉漉的,含着几分怯意,宛若一只受到惊吓的麋鹿,让她不觉生出了一抹逗弄的心思。
“余下的就不挑了,索性一起去吧,人多些更好做鉴证,不是?”
杨慎毕竟是杨首辅的儿子,双方立场不同,而舒芬狡猾得像个狐狸似的,心思难以叫人看穿。
他俩防着无羡做手脚的同时,无羡也能利用人多眼杂的情势,防着他俩做手脚,不是吗?
曹嘉才不想去呢,向舒芬投去求助的目光,可是无羡得冠冕堂皇,“此案审到此刻,什么实证都没有,只剩一具尸体,就指着这点替死者伸冤呢!几位大人十年苦读,不就是为了造福于民吗?想来,也不忍心看着死者,死不瞑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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