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清秋面如清水,淡淡道:“可是你哪次不是把每个地方搅成一摊浑水,再抽身而退?”然后还要替他收拾一堆烂摊子。
听到宁清秋毫无留情的拆穿自己,宁静之苦叫连连:“好啦好啦,三哥,你能不能不要每次见面就数落我呀,好歹我也是堂堂一介皇子,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
宁清秋淡淡斜睨他,“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每年今天的卯时时分,是你入宫给皇祖母请安的日子,你就准备穿这一身去?”
“这一身怎么了?我觉得这一身很有特色啊,”宁静之拍着胸脯,肯定道:“你放心皇祖母不会介意的!”
“嗯,的确不会介意,如果你能进的去皇宫大门的话,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宁静之这才想起来,自从他以前经常扮演各种角色出入皇宫后,父皇就下了明令,以后一律不许“不三不四”的人踏入皇宫大门。
这条明令可不就是冲他来的吗。
“三哥,你应该不缺衣服吧……”宁静之一脸殷勤的样子。
宁清秋闭着眼睛都能猜到他的目的,“你还有半个时辰把自己捯饬一番,去屋里换。”
“好勒!”生怕宁清秋反悔,他转身就跑。
可是跑的方向却让宁清秋霎时黑了脸,叫住一脸无辜的某人,“去哪?”
“去你屋里换衣服啊……”他指了指面前只有一步之遥的永苑居,回答的理所当然。
宁清秋没好气道:“去骥居换!”
“哦。”他赶紧转身,边走还边嘀咕道:“成婚之后更小气了!”
宁静之换好衣服重新站在宁清秋面前时,已经和先前大相径庭,他原本长相就很俊逸,只是经常喜欢往深山里跑,把自己弄得跟个落难的公子差不多,这下重新换上华服,整个人即刻焕发出翩翩佳公子的气质。
“三哥,你那些衣服也太死气沉沉了。”宁静之最终选了个月牙白长衫换上,好在他们的身材相仿,倒也大不到哪去。回想起刚才衣架上的那些衣服,除了黑色和白色以外再没有了第三种选择。
不过平日里瞧着三哥穿的黑白色,也不觉得素调啊!怎么到自己身上,就觉得如此素调呢?
“不穿脱下。”宁清秋剑眉一挑,丢下四个字。
“别,别啊!”宁静之赶紧解释道:“三哥的衣服虽然缺少生气,可是总比那些花里花哨五颜六色的好看多了。”
宁清秋淡淡看他,没再说话。
“咦,”宁静之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般,“三哥,你这院里什么时候开始养梅花了?”虽然还未开放,但是对于走南闯北的宁静之来说,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这是梅花的枝头。
宁清秋斜眼望去,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掠过嘴角,“前不久。”
可不就是前不久,温疏晏从温家搬过来的盆景梅枝么。
“哎呀,卯时快到了,不能再耽搁了,皇祖母还在等着我用晚膳呢……”宁静之突然一惊一乍起来。
宁清秋早已习惯了他的冒冒失失,见怪不怪,“马车已经备好了。”
宁清秋送他出府,上马车前,“今年婉姨的忌日,本王与你一同前去。”
宁静之欢快的步伐一顿,飞扬的脸上露出点点忧伤,很快抿嘴一笑,“没事,我还是自己去吧,宫里那边三哥还是得多走动走动。”
因中秋节是婉妃的忌日,所以每年宫里举办的中秋节宁静之从来不参加,但是会在中秋节的前第三天,进宫去给皇上和皇太后请安。
宁清秋扶住他的肩膀,双眸凝视着面前还略显稚嫩的脸庞,“静之,你要记住,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如果说在这世上,还有谁能让他放心不下的,眼前的少年绝对算其中之一。
宁静之眼中蓄起泪水,为了不让它掉下来,他抬起头,倔强地仰望着天上朵朵白云,“我一直都知道,三哥。”
面对着宁清秋时,他总是扬起一个既熟悉又温暖的笑容,“这些年来我之所以能够无拘无束,做个不受父皇管束的皇子,其实是因为三哥一直在我身后,为我阻挡了一切风雨。”
有很多事情他心里一直都清楚,他的寄情山水,他的潇洒自如,他的明媚阳光,他的策马奔腾,全都来自于有个时刻为他护航的人。
而这个人就是宁清秋。
“三哥,谢谢你!”宁静之一脚踏上马车,掀起车窗,又变成那个明朗少年。
他终于活成了他曾经最期待的模样。
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宁清秋露出欣慰一笑。转身之际,抬头入眼的允清王府四个大字印入一汪深渊。
驻足良久,终是缓缓踏入。
有些人,从一出生就背负了一些东西,躲不掉,离不开,放不下,于是倾尽所有成了唯一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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