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炽烈温暖的火光,我这才发现大家其实都伤得非常重。吴禄撕掉了覆在小腿上的衣物,露出了一片鲜血淋漓的伤口;而齐关洲一回头也把我吓得够呛,只见他整张脸上全是血污,混着汗水一滴一滴掉入草丛里,下颚上分布着一条狰狞的蜈蚣型疤痕,一看就是从上头掉下来时,脸先着陆了;还有老倪断掉的鼻梁,夕雾脱臼了的胳膊……
吴禄见我走过来了,赶紧站起身来要扶我,我连忙制止了他:“我没事的,倒是你个残疾人,不要乱动为妙!”
吴禄嘴角向上微扬,笑道:“正准备去给你送东西吃,没想到你自己就来了。”说完就把手里的罐头递给我,我掀开盖子就开始狼吞虎咽起来,没一会儿罐头就见底了。
等到吃饱喝足有了点力气后,回忆今天犹如坐过山车一样的经历,不禁向众人感慨一句:“活着真好!”
“是啊,我们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掉下来竟然没被摔死,真是福大命大啊”,朱雀接话道。
齐关洲瞥了我和朱雀一眼,说道:“我们还能活着,全仰赖这身装备……”
听他这么说,我们这才知道,原来自己身上这套潜水服材料是比较特殊的,是由封闭式的发泡橡胶构成的湿式潜水服,穿着潜水衣会在海面上产生很大的浮力,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摔下来后没被淹死了。另外,由于发泡橡胶内本身含有无数个细小的气泡,所以在我们摔下来的时候起到了很好的缓冲减震效果,这才让我们捡回来一条命来。
至于为什么齐关洲他们几个会砸到脸,甚至造成轻微脑震荡,恐怕是跟他们之前在水道里,激情之下扔掉潜水眼镜和防护面罩有关系,少了一层防护,自然就多了一重风险。看着他们脸上懊恼的表情,可以想象到他们现在是有多后悔了,这当真是“冲动的惩罚”啊!
齐关洲把还盛着几块压缩饼干的容器敲得梆梆作响,问还有谁要没吃的,众人纷纷摇摇头,齐关洲沉默了一下,突然站起身来,因为他想到了一个人还没有用餐,那就是青龙。
他轻轻走近青龙和白虎身边,生怕打扰到他们似的。我们坐在稍微远些的侧过头听他们那边的动静,刚开始只能隐隐约约地听见齐关洲的只言片语,而后声调越来越高,众人发觉形势不太对,连忙上前去阻止形势有可能的恶化。
玄武一把抱住了双目赤红、情绪失控的关洲,关洲明显地受到了刺激,扯着嘶哑的嗓子冲着青龙狂吼,似乎想把他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唤醒过来似的。
“我特么,怎么又发癫了。”我嘀咕着慢吞吞地朝齐关洲那边挪动步子,但随后的那一幕还是惊吓到我了:青龙蹲在白虎身边默不作声,只是一个劲儿地抚摸着白虎冰凉的脸。
白虎的脸庞散发着一股青灰的死气,我再凑近点看,才结结实实地把自己吓到了:只见白虎的脸经过水的浸泡后已经发胀变形了,活脱脱地像一个肿胀的猪头似的,死后膨胀的样子简直惨不忍睹。而青龙却还一个劲儿地抚摸、用极为爱怜的眼神打量着,就如同失了心智一般……
青龙猛然一抬头,我才发现他一整张脸上都布满了眼泪和纵横的泪痕,我根本用语言描述不出来自己心里的感受,但是身体还是本能地被这直击心灵的一幕骇得浑身一哆嗦。
齐关洲的疾呼贯耳而来:“他妈的已经死了!死了,你懂不懂!你他妈的也想死?”
玄武听了这话,急忙从背后捂住齐关洲的嘴,齐关洲挣扎着不断从喉咙深处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突然之间,他又像泄了力,两滴滚烫的液体“啪嗒”落在了玄武手上,玄武的手轻轻颤了颤。
其实我们都知道,齐关洲是真心心疼他兄弟了,只是,唉~又有什么办法呢?
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是一尘不变的,生离死别不过和风霜雨雪一样自然而然。只是,活着的人向来不忍看穿。
我弯下腰来跪坐在青龙面前,他虽然没有看向我们,但我知道他其实一直有在听我们讲话,我定定地望着青龙,用温柔而坚定的语调同他讲:“你知道的,白虎生前是个很体面的人,他肯定不希望他死后身体遍体鳞伤、发胀变形的……再加上现在气温依然很高,白虎的身体没过两天恐怕就会腐坏,到时候……我们真的不忍心看到他人都走了,还要受这种罪。”
“白虎一向对你最为珍重,他要是知道你为他食不下咽、悲恸欲绝,他泉下若有知,一定无法安息的。所以,照顾好自己吧,算是完成白虎他临终前的夙愿,可以吗?”我小心翼翼地说着,边说边注意观察青龙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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