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一阵花落,纷纷扬扬落下撒在皇后的肩头鬓旁。粉色的花瓣落在她明黄色的衣袍上并不显眼,只是落红染身,宫中传言不祥。微云下意识要去拂掉,远处一个平静的声音:“终归逃不过零落成泥的结局,娘娘何必拂去?”
皇后淡淡笑着,回过头来望向十步外的桃花树下站着的人:“只要香气如故就好,何必在乎结局?”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两个人相隔十步,却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间。
伏秉霆站在树下,一部分的五官隐藏在树荫的阴影下,半明半昧的面孔如同刀刻。身上的气质却与方才假扮他之人截然不同,是从心底而散的高傲慵懒,叫人一看,便知是雪山上的贵族。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我原不该入长安的,你们大文使臣话说的决绝,我倒觉得不来反倒显得刻意。”
“你何时在乎刻意这一说了。”皇后淡淡地叹息一声,许久才说,“我老了。”
“南声观一别,十七年了,谁能不老?”伏秉霆的声音带着一丝悼念般的情绪,“我心中有个疑问,不来问你,我始终不能安心。”
皇后打断他,语气幽微:“我曾告诉过你,经此一去,万万不要回头。长安城发生什么,也再与你无关。”
“父王病重,召我回西凉继承王位。我原本打算一旦了结此事便回南声观接你,可是,等我回来之后,却发现你早已没了踪迹,唯留下一封不要回头的书信。我抛下西凉一切,在长安城中找了你那么久,却发现你居然成为了天子新立的皇后。皇后,真的不打算解释什么?”伏秉霆依旧站着一动不动,只是他隐在长袖下的手微微颤抖,不受控制。
皇后背过身去,发觉自己早已经干涸的眼角又淌下眼泪来,她极力抑制住自己颤抖的嗓音:“你旧事重提,难道仍旧不能忘怀?”
伏秉霆的语气冰凉,又带着一丝难解地情绪:“皇后,我至今未娶,没有子嗣。就是因为不能忘怀。不能忘掉我深爱之人,最终成了负心之人。”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皇后的语气生硬冰冷,忽然转过脸去,直直望向伏秉霆,伏秉霆在她的注视下目光也变得柔和起来,许久,皇后才缓缓地说:“你只要记得,曾经我,冒着天下指摘,父兄辱责,想过与你远走高飞,就好。”她垂下眼来,眼泪又落下来,落到脚边零落的花瓣上,“不过你我,没有结局。”
“我原本不知,不过看你自认负心都不肯告诉我真相,就知道皇帝使了多少手段,你父兄又扮演了什么角色。不过,皇后,以你的聪慧,我相信你有能力与他们一搏,可你最终没有。所以,我还是想问问你。”他的声音极冷,像是在绝地山泉中浸泡过一般。“怎么多年,你有曾觉得亏欠于我?”
“什么亏不亏欠。”皇后看着自己的眼泪一滴又一滴掉落下来,心口的疤痕仿佛被谁狠厉地掀开。原以为已经愈合的伤口又源源不断地伸出血来,她伸手,借住一片花瓣,没有笑容:“未可寻子,期子同予。非不悦子,无望之矣。你我一同受教,你可记得此话何意?”
“无望之矣……”伏秉霆苦笑了一声,转过身来,“是啊,你和我,的确是此生无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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