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兀自惊疑不定之际,屋外叩门声忽止,跟着飘入一女子轻柔温婉的声音:
“孟夏草木长,绕屋树扶疏。”
古夏、庆福俩人面面相觑,心中除却讶异之外更增一股怅然之感。他俩自藏身怡红雅居以来,处处小心,时时谨慎,自觉万无一失,从未料到其实打自初始一刻起便已然落入了旁人眼中,即便如小小的叩门暗号竟也传得人尽皆知。
屋外之人执礼请见,自然不会是皇城司去而复返,那却是谁?古夏望向莲心,瞧见她一脸喜色于己说道:“夏公子,当是那嘱我之人来了。”
莲心自去开门,古夏、庆福亦随之移步外屋,只见外头站有两人,一男一女。男的红衣金冠,剑眉星目;女的锦绣薄裙,风姿绰约。
“莲心见过少主人,见过蓉姐姐。”莲心引那两人进屋后,跟着迅速将门合上,转身向二人行礼,瞧上去既颇为熟稔,又不失恭敬。
“夏公子,庆公子,我来为二位引荐。这一位便是……”莲心伸出手,刚欲点向那名红衣金冠男子,不料古夏蓦地里插言发声。
“不必,建康三万羽林卫,羽林监姬凌姬公子,在下自然识得。”古夏冷言道。
原来此二人正是先前与皇城司展开对峙的姬凌、莲蓉。古夏司职武骑常侍,与姬凌同殿称臣,俩人旧日便因古、姬两姓不和,甚少交往,照面却难免有过几次。
见他一脸冷若冰霜的神色,又是语中含刺,姬凌早耐不住性子了,怒而斥道:“小爷救你脱难,你倒好……”
“你救我?”古夏眉眼一挑,疑诧不已。
“今日若非是小爷我……”姬凌见他居然浑然不知自己力拒皇城司一节,顿时气闷,正欲上前说明,衣角却为人牵制,侧头一看,乃是被莲蓉拉扯住了。原来莲蓉瞧着姬凌怒气上冲,忧心他一时激莽,若语不投机与古夏起了争执,反倒事与愿违,便欲替他道清此间原委始末。
“莲蓉见过夏公子,幸何如之。”莲蓉近前盈盈施了一礼,古夏随即还礼。
“奴是这怡红雅居之中的花娘,寻日里亦代为措置居中一应大小事务……”古夏初见她,瞧她芳菲妩媚,艳若桃李;又听她言辞谦冲,温婉有仪,想着此女与姬凌一同现身,或是他的随从婢女。万没料到她年纪轻轻,竟是这座偌大怡红雅居的掌事之人,心下不禁暗暗吃惊,予她另眼相待。莲蓉继续娓娓述道:“夏公子十数日前驾临怡红雅居,奴便认出了公子,并将此事报于少主人知悉……”
“少主人?”庆福插问一句,先前他瞧莲心这般称谓姬凌时便满心疑惑,此时正好询问。
莲蓉望莲心一眼,释道:“奴与心儿妹妹受姬家大恩,甘愿为奴还报。姬公子是姬家少主,我俩自是称他作少主人。”古夏心中其实于这一称谓亦早有疑惑,只是不便相问,至此方才明白,无意间望向莲心,莲心却低头避开他的目光,默然无声。
“想是时间仓促,心儿未及向公子道明。”莲蓉心细如发,极善于察言观色,她觑见古夏神色异动,知莲心并未提及此节,便为她开释补足一句,接着又继续道:“少主人闻讯后令奴家与心儿妹妹暗中相助公子,便宜行事。今夜皇城司猝降,事发突然,奴便让心儿先引公子藏身密阁,奴自去与皇城司周旋拖延。最后关口,少主人率羽林卫亲至,终是战退了皇城司,解了围困。”
经莲蓉一番阐释,古夏、庆福方知:原来彼时除却这间厢房,外头另历了一阵血雨腥风。
“二位姑娘冒死相救之恩,在下铭心刻骨,没齿难忘。”
古夏躬身向莲蓉、莲心恭恭敬敬行了一记拜礼,庆福亦随他一同拜谢。谢过两名女子后,古夏却倏忽止住了,对侧立一旁的姬凌视若无睹,倒让二女颇为尴尬:此事谋划明明少主人是首功,他却未收到谢礼,自己的功劳焉能没过少主人?
姬凌统率建康三万羽林卫,兼之家世显赫,向来狂鹫不羁。今夜先是遇到皇城司金陵羽这般神鬼莫测的人物,于武艺上落了下乘;跟着又莫名遭到古夏的轻怠漠视,他亦是呼风唤雨之人,何曾受过这等怨气。再一次瞧见古夏刻意远拒疏漠于他,姬凌登时心头火起,怒气上涌,
幸好莲蓉机敏,一瞥之下见姬凌横眉怒目近前来,急忙闪身于二人中间作拦。
“夏公子言重了,奴不过是据少主人之意行事……”
莲蓉笑靥如花,言语间有意将此事功劳往姬凌身上着引,借以缓和两人。孰料她不详内情,这句话适得其反,古夏只微微一笑,仍旧瞧也不瞧姬凌。
事已至此,纵有莲蓉中间劝阻亦难以按捺,但听姬凌一声暴喝:“古家好大气派!好歹今日要你领教小爷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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