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笑啥?是我写得不好?”林思思看到上官致远脸上那一丝不经意的笑容,很是敏感,脸上居然飞上了一朵红云。
“我没笑啊……文章写得很好,看标题就很大气!”上官致远掩饰说,这知道害羞的女孩其实是最可爱的,内心也最柔软,这是上官致远和林思思接触以来最让他心动的时刻。
文章对幕阜山风光描绘刻画很到位,内涵也很丰富。凤凰涅槃有两层含义:一是指长尾雉回归大自然重获新生;二是指放生长尾雉的人在保护了野生动物的同时,精神得到洗礼,人性得以复苏。
“思思,想不到你的文笔这么好!”上官致远一改往日对她的偏见,以前以为林思思是个靠父母之荫锦衣玉食不学无术的女孩。
“真的呀!哥!”林思思受到上官致远的夸奖似乎更害羞了,愈发显得娇羞而妩媚,这江南女孩就是这样,敏感而多情,温婉而柔媚。
“我的评价也不重要,你的文章,《咸安日报》的主编都看上了,文笔能不好吗?”上官致远说。
“那不一样,你是我哥!这个世上我只喊过你哥!”林思思说话完全没有往日热辣风格,而是变得温情可人,一副深闺淑女矜持端庄的做派。
“这是谁?这不是战晓强吗?”上官致远忽然看到桌子上多了一个镜框,里面居然镶嵌的是战晓强的戎装照片,他的肩上扛的是军校学员的红牌牌,背景是西安陆军学院。
“妈妈,你怎么又把我表哥的相片放到我房间了?”林思思把照片拿出去扔到客厅的沙发上。
“思思,你别这么任性好不好!”戴老师的声音开始还听得见,后来就被刻意压低了,“你这妮子,你是不是喜欢上上官了?”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林思思的声音还是很大,房间里的上官致远只能凭她的话猜测戴老师说话的内容。
“你要知道,他可是你哥!是你哥!你明白吗?”戴老师说,“你不喜欢你表哥,说是近亲不能结婚,我也认了!但天理人伦你也罔顾了啊?”
“谁能证明他就是我亲哥?他又不是你生的!”林思思的声音似乎小了很多,她觉得上官致远除了身材和爸爸林克芹一样颀长,相貌一点都不像。
“万一他是呢?他那眉眼他那举止,就和那个女知青黄知秋像极了。黄知秋是你爸爸的女人,他不是你哥?谁是你哥?”戴老师道。
“反正你再不要把那个战晓强的照片放我房间里,我不喜欢!”林思思道。
“我放在那里就是让上官知道你有男朋友!免得你走火入魔!”戴老师声音很低语气却很坚决!
林思思撅着嘴进来了,上官致远问道:“林思思,你怎么啦?”
“没什么,我妈妈也不知道是犯了那门子迷糊,非要乱点鸳鸯谱把我表哥介绍给我!”林思思道。
“如果他不是和你有血缘关系,其实也挺不错的,战晓强阳光俊朗,男人味十足,现在又是军校生,可是汉子中的汉子!”上官致远说。
“哥,你是不知道,我姑妈那人有多势利!那时,我姑妈就住通羊县城,只是后来搬到了水管局。我高中是和战晓强一起在通羊上的,平时住学校,放假住她家,那时我爸爸已经不在了,妈妈就给点钱我姑妈,让她照料一下我。如果,我妈给钱及时,她就会在饭桌上整两个好菜;如果给钱不爽快,她那脸就拉得老长,萝卜白菜就对付过去了……”林思思说。
“记人之善,忘人之恶!再说你关键是看战晓强这人怎么样啊。”上官致远说。
“这个道理我也懂,但是那时我爸爸不在了,我的心就特别的敏感和脆弱,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很委屈很受伤……”林思思说,“现在我表哥上了军校,我姑妈和我妈说话的那个腔调……我没法形容。我那个表哥,你别看他外表光鲜,我太了解他了,睡觉鼾声如雷惊天动地,脚丫子臭得满屋子是一股味。”
“你……你……你有洁癖啊?我打呼噜吗……”上官致远听林思思这样一说有点诚惶诚恐起来,“我的脚丫子不臭吧?”
林思思摇了摇头,眼睛盯着上官致远悠悠地说:“哥!你啥都好!我啥都喜欢!”
“思思,你……”上官致远欲言又止。
“哥!我小时候特别喜欢我爸爸,特别怀念在他背上的感觉!”林思思似是勾起往事,眼眶已经潮湿了,“后来我爸爸走后,我每到落日时分会在街头中躅躅独行任由泪水狂流……我一度恨过我妈妈,我总觉得爸爸的死和妈妈有关,后来长大了就不恨了……”
思思已经热泪长流了,上官致远抽了一张纸巾替她擦了擦,他想拥抱一下思思,可是始终没有动。
“我爸爸热爱写作,但是他生前并没有发表什么文章,小时候总是看到他在这个房子里不停地写,买书也很舍得,一直有点不理解。后来,长大了,爸爸走了,我就整理他的遗物,发现他在写一部长篇小说……”林思思说到这里去抽屉里找,可是没有找到。
“妈妈,我爸爸写的小说手稿呢?”林思思出去问妈妈戴茹意。
“我收起来了!”戴茹意很平静地说。
“这是为啥?”林思思问。
“怕你走火入魔!”戴茹意和刚才的口吻如出一辙!
林思思没有理会妈妈,直接去妈妈的房间把书稿找了出来:“我给我哥看一下,总不会走火入魔吧?”
房间里上官致远听得真切,思思进来后,他看到了林克芹没有完成的遗作,那是八十年代印有富川县税务部门字样的一叠信笺,最上面的页面已经被磨损得失去了本来的颜色。小说开头一句是“阳辛千年古镇,上古两帝高阳高辛在此辟洪荒,春秋时伍子胥于兹筑城墙……题目很长:《阳辛水库和它的建设者们》,这个名字的风格似曾相识,看上去更像一个报告文学。
“爸爸崇拜周克芹,所以小说的名字都是模仿《许茂和他的女儿们》,我一直想给改个名字,但总想不到最好的。”林思思说。
“改了干嘛?你爸爸都去世了。”上官致远不经意地说。
“我有一个梦想,就是把爸爸的遗作写完,算是完成爸爸毕生未竟的遗愿,权当对爸爸的缅怀和寄托我作为一个女儿的哀思!”林思思或许是睹物思人,她的眼眶又红了,“往大了说,也是对往日水库建设者筚路蓝缕精神的歌颂,以及对在水库建设过程中逝去生灵的追思和祭奠!”
作为富川人,没有不知道富水水库的,它是湖北省境内大型水利工程之一。如今的富水水库库区碧水蓝天,风光旖旎,成了一个休闲旅游的绝佳去处,也是富水流域广大人民的骄傲。如今的年轻一代来此踏青游玩,未必关心他们的祖辈曾在此披荆斩棘挥汗如雨,更鲜有人知道富水水库建设史那惨痛的一页:火烧山茶营。
在儿时,上官致远曾听闻父辈讲过这件事,但由于年少懵懂,终究不知底里,后来又在山茶乡中学俞师傅讲过此事。作为七零后,大家也行将老去,江湖行走,故土情深,每每踏上阳辛的土地,总会心生莫名的惆怅。
往事如烟,儿时的记忆若隐若现。上官致远觉得让大家回顾过去,倍加珍惜现在,在享受美好生活的当下,不忘那段惨痛的历史,也是对我们家园建设先辈的缅怀;他在心底默念:愿罹难亡魂浴火重生降临凡尘,永享现世安稳人间天伦。
林思思的一番话让上官是感动异常,他开始用一种崇敬的眼光来看待眼前的女孩:“思思,你真想做这件事?”
“是的!”林思思说得很肯定。
“这件事如果是你爸爸写成报告文学,他作为水库的建设者,许多事他亲身经历亲眼目睹,凭你爸爸的才华应该是没有难度的,可是写小说的难度就大得多了。再说,随着上一代人相继离去,这座1958年破土动工的富水水库建设史已经尘封在史料记载中,沉淀在其时自立更生战天斗地的老一辈人的记忆里,你是一个七零后,难免是隔靴搔痒啊!人物采访资料收集实地踏勘这都需要花费很大的精力!”上官致远说。
“不是还有你吗?”林思思说。
“我能做什么,我除了发表过几首破诗,在部队写了一点豆腐块,对小说写作是一无所知啊。”上官致远尽管热爱文学,但他从来没有写过小说。
“你先帮我想个名字吧!还有以后你可以帮我去阳辛收集点资料,你不是那里人吗?”林思思很自信。
上官致远被林思思的热情所感染,他决定试着帮一下她。他想了一会儿说:“老一辈人都喜欢把富水水库叫作阳辛水库,是因为沉没水底的阳辛老城作为县治沿续了369年,作为古镇延续了1738年。我看名字就先改成《阳辛之歌》好不好?原有的名字是有点不适合做小说题目。”
“行!哥,就按你说的做。杨沫不是写了青春三部曲:《青春之歌》、《芳菲之歌》和《英华之歌》吗,这些题目充满了正能量,我们可以借鉴一下。”林思思显得很兴奋,“真是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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