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那女人说着轻按了一下边牧的头，狗狗便乖乖地坐在了门口。

“好听话。”胡蝶忍不住夸到。

那女人笑了笑，说：“谢谢。我可以进来吗？”

“当然，”胡蝶这才意识到自己看她看得出神，连忙将她请进来。

办公桌靠窗放着，胡蝶的座位背对着窗户，隔着办公桌对面有两张椅子。那女人走进来坐下，把手里一直拿着的白色羊毛手套放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不知道怎么，胡蝶感觉到有些紧张。

窗外的光线开始渐渐强了。冬天的太阳就是这样，升起来之后还要努力一阵才能透过云彩发出光来。

那女人的脸在柔和的光线下面，像是在闪着光。胡蝶看她就像个有修养的阔太太。

“我叫卫紫。”她说。

胡蝶对这个名字还是毫无印象，不过一来就介绍自己的名字，显然不是学生家长了。

她又继续说：“你不认识我？对，你不认识我。”

说完，又是微笑。

我应该认识她吗？胡蝶被她说的不好意思。

“你不要紧张，”卫紫安慰她道，“我算是余白的姐姐，听说你救了他，特地来谢谢你。”

余白的姐姐？也就是说，她也跟余白一样，是使者，不是人。胡蝶的吃惊都表露在脸上了。

“我给你一个我的电话吧，以后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找我。”

她拿过桌上的便利贴，将电话号码写下来。接着随意问了一句：“上次跟你一起遇到事故的同事，跟你关系如何？”

“还好吧，她是我的上级，平时就是工作相处，私交不深。”胡蝶回答得小声，想到事故当日，如果不是余白，自己可能也会跟陈芸芸一样。

卫紫写完电话就起身要走。

胡蝶也跟着站起来，对她说：“其实，余白也救了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知道有意外会发生。但如果那天不是他叫我晚点来上班，我也可能跟陈主管一样，现在已经……”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其实这么说的目的只是为了告诉卫紫，她救余白是无心，余白救她才是有意，不用那么客气还专程赶来谢谢自己。但是一开口，可能因为紧张，也可能是想到陈芸芸心里多少有些难过，所以结结巴巴的，也没表达清楚。

不过她即使不说完，卫紫也明白她的意思。因为从她坐下来开始，身后就一直站着一个穿白色套装的女人，面无血色，嘴唇青白。那女人死死地盯着胡蝶，眼里绝无善意。

卫紫心想，她应该就是陈芸芸了。

“别说了，”卫紫突然打断了胡蝶的话，“你活下来和她死去根本毫无相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不能相提并论。”

她的语气变得有些严肃，胡蝶一下愣住了。但其实卫紫的话是要说给陈芸芸听的。她见过的灵魂多了，这样意外死亡的自然也不少。觉得不公平、不甘心，常是遭逢意外的人最难放下的心结。人接受任何意外都需要时间，其中死亡无疑是最难接受的。这一生戛然而止，你的思想你的未来你在世上所有的亲爱，都瞬间与你无关。然后怨愤，为什么一定是我？许多人就是在这样的怨念里沉浮，最后脱离了轮回，滞留人间变成怨鬼。

可是她的话说得还是晚了。

陈芸芸脸上的表情已经在听完胡蝶的话之后跟着变了，时而苦涩时而心酸时而愤怒的表情很是可怕，不难看出她的精神正在激烈地争斗着。这正是一个人快要崩溃前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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