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空气中便只剩下随风飘落的雨点仍在喋喋不休。
“那个..”
将这份宁静打破的,是圣职者。
“怎么了嘛。”
街道两旁新放置的照明用魔法术式正一盏又一盏的亮起。在路灯昏黄光芒的映照下,西泽发现那位始终沉默着的圣职者向自己偏过了头。此时此刻,她那双因疲劳与伤痛而暗淡的琥珀色眸子中,似乎正希冀着什么。
“那个叫‘特洛伊’的男人,他有家人吗。”
圣职者说出了这样的话。
西泽认识她脸上的表情。
一个月前,伶星失手打破了迪亚最喜欢的花瓶。那是个高不过一扎,却以极其精妙的手法绘上了整副花鸟图的青花瓷瓶,估计就算在原产地天界,它也能买到相当可观的价钱。当某毛手毛脚的龙人一脸歉意的询问迪亚,同样的花瓶能在哪里买到时,西泽记得她脸上的表情与现在的圣职者一模一样。
但圣职者现在发出的询问,是西泽无论如何都没有意料到的。
人死不能复生。他刚才说的全部废话,都只是为了再最后纪念一下那个名为“特洛伊”的兜帽医师,然后将他干净利落的忘记。这位简单到有些痴傻的公国青年又怎能料到,自己那些以遗忘为目的的缅怀,竟勾起了他人心中的愧疚。
不管被命运的熔炉锻造成了什么模样,圣职者终归还处在孩子的年纪。一个小孩子,又能狠毒到哪里去。
人之初,性本善啊。
能看见圣职者的表情中拼命忍住那一丝哀伤,西泽很高兴。但在经历了与怪物以命相搏才能活下去的几年后,他清楚那样廉价的同情与感动,对作着异端审判工作的圣职者来说是多么危险。
总有些不不堪回首的糟糕故事在提醒西泽,天真会招致大祸。
但那又能怎样,难道要他去教别人这么活成一副无血无泪的魔鬼模样吗?那蠢货自己都没法活成那样。
“你...你为什么不回答我啊!我就是随便问问,你为什么要露出这种表情啊!”
听见这话,西泽才回过神来。他明白自己已经在圣职者面前发呆太久了。
“喂,考虑改行吗。”
在将自己的思绪整理清晰后,西泽给出的回答,是这种奇怪且竿子打不着的话。
“你在说什么鬼话!?”
圣职者的反应,与西泽猜测中的一样。但凡有选择的余地,像她这般年轻的孩子又怎会从事那种受诅咒的工作呢。
“如果你要继续在教团作异端审判的工作,跟你说以后手上别沾血,就有些强人所难了啊...”
不管那孩子听的听不进去,西泽都明白自己必须要把这些话说给她听。不管是身为一个冒险者或是一个酒吧老板,他都没有说出这种话的义务。但在这些麻烦身份之前,西泽明白,自己首先是个人,是那种磕磕绊绊一路走来,因自己的年少无知造就了无数遗憾的可悲凡人。
今天啊,他发现圣职者脚下的道路竟与自己相同。
“但是,答应我,以后在完成工作时,仔细思考思考自己应不应该这么做,好吗?人死不能复生,你现在还很年轻,不要因为一时的无知后悔一辈子。”
“我没问你这些!你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看着身边情绪突然变得十分激动的圣职者,西泽很惨淡的笑了笑。
“仔细想想啊。如果特洛伊有家人,他又怎会一个人在阿拉德流浪呢?”
那个被打碎的花瓶是迪亚从军校毕业时收到的礼物。送花瓶的人是迪亚的大伯,也是这世上唯一一个明白她打心底里讨厌军队与政治的人。
圣职者现在的表情,就像知道花瓶的来历后的伶星一样。
.
朦朦胧胧的雨点中,西泽看见了一辆空着的马车正迎他而来。
“喂!这里!”
喊出这话的同时,西泽冲着马车的方向用力挥了挥手。他运气不错,在看见有人招呼后,师傅操控马车向他驶来。
趁着马车转弯的空档,嘴里永远停不住的西泽又打开了话匣。
“对了,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西泽向圣职者搭话时,她依旧是一副很失落的样子。
“问我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做什么。”
“这种东西很重要,不说我可不让你上车。”
少女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会,终于决定开口了。
“赛琉。赛琉.格拉西亚。”
格拉西亚,西泽记得这个姓氏。与其说他记得,不如说自“暗黑圣战”至今,那个存在于教团近千年的伟大氏族早已将这神圣的姓氏刻入了阿拉德大陆的历史。
当然,也被写进了西泽曾用过的“阿拉德古代史”课本。
“看来今天我还真是遇到了位不得了的人呢,愿蕴含于姓氏中的荣耀与你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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