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章 姻缘易得,知己难求(2 / 2)南宫映川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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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已见过?什么时候?她感到很疑惑。

猛然间,她想起了一双眼睛,一双无论轮廓和神态都和韩夫人像极了的眼睛。

莫非是?

她吃惊地睁开双眼。

韩载沄正站在面前,背负着双手,低下头望着她,眼睛里带着温柔的笑意。

不是他。

她一时愣住了。

眼前的韩少爷身形挺拔,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庞秀逸俊朗,神情潇洒,带着一种世家公子特有的书卷气,也是个很好看的年轻人。

是和那个人不一样的一种好看。

这就是要和她共度一生的夫君吗?她低下头,心里跳得更厉害了,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只把捏在手心里的一张绢子,轻轻地一圈一圈缠在手指上。

韩载沄在她身边坐下,笑了笑:“你为什么不敢看着我,你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她局促地笑了笑,小声说道:“没有。”

他朗声笑起来:“那一日你和你娘、几个弟弟来拜访家母。我看你在家母面前侃侃而谈,像是个很厉害的女孩子,怎么现在倒一句话也没有?”

她惊讶地抬起头,盯着他的脸。

“你不必这样奇怪。”他笑得更愉快了:“那天我早就来了,只是我从小学过一点法术,施了个障眼法,所以我能看见你,你却看不见我。”

“真的吗?”她好奇地睁大眼睛,想了想,忽然捂住嘴笑起来。

“笑什么?”韩载沄莫名其妙。

许绣氤慢慢止住笑声,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他:“要是那间花厅里没有屏风,我还真就信了你的话。只是那屋子里再没有别的地方可以藏人,姑太太是从屏风后走出来的,挽香姐姐也是,你说你还能藏在哪里?”

韩载沄眼中含笑,却故作无奈的样子说道:“这姑娘是骗不了的,往后可怎么办才好?”

她轻轻撇了撇嘴:“我倒是奇怪,堂堂韩家大少爷,偏要躲在屏风后做什么?又不是。。。”她笑了笑,没有再说下去。

“又不是见不得人。”他笑着接下去说道,却忽然叹了口气:“我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许绣氤奇怪道:“这本是你家,要来就来,要走就走,你会有什么苦衷?”

他一脸认真地说道:“我听说长沙城里有名的美人许姑娘来了,很想见一见,又碍于男女有别,不得不出此下策。”

她脸上刷地红了,忙摇了摇头:“胡说胡说,哪有这个说法,我怎么不知道?”

“是真的。”他更靠近了些,试着握住她一只手,语声更温柔:“今年三月的游春会,是长沙城里的盛事,我也去了。当时就听说有很多人都在谈论一位许姑娘,只可惜人来人往中未能一见。后来虽有心登门拜访,却只恨难以抽身,一直未能如愿。”

许绣氤抿嘴一笑:“只怕不是难以抽身,而是韩公子怎么能到我们那小巷子里去吹风吃灰尘呢?”

韩载沄笑了笑,不承认也不否认,片刻后柔声说道:“不管怎么说,那天是我向家母提出来,想娶你为妻的。我是家母唯一的儿子,若是我不点头,她又怎舍得为我做主?你这样聪明,不会一直都想不到这一层吧?”

她愣住了,仔细想一想,那天韩夫人确是被挽香请出去了一次,回来后言语、神态都变了,原来竟是如此。

她忽然觉得窘迫起来,想起了那天一身破旧衣裙,就这样一副寒碜样子落在他眼睛里。她有些后悔,不该听母亲的话,脸上更红了。

韩载沄似乎看懂了她的心思,笑道:“我还没说完。以前听人说,许姑娘如何美丽,谁知那日在屏风后一看,才知道坊间传闻也有不尽不实之处。”

许绣氤心里一惊一沉,黯然说道:“我本来生得寒蠢,哪里比的上大家闺秀文雅端庄,自然是个俗气的。”

韩载沄道:“不然,美丽的女子我见过不少,可很多都是以华丽的衣饰、厚重的脂粉修饰而成,若除去这些也就与常人无异。那日我见许姑娘,身着荆钗布裙竟不掩天然纯净之姿,依旧光彩过人,这才知道美丽二字是不足以形容的,应该说是惊为天人。”

许绣氤瞪大了眼睛,哑然失笑,只得待要谦逊两句,他话锋一转:“不过,若只有容貌之美倒不足为奇,真正最令人倾倒的是许姑娘在家母面前大义凛然说的那几句话。”

她怔了怔:“几句话?”

韩载沄道:“十万两银子不是个小数,许姑娘精于刺绣,那日对家母说三五年之内必费尽辛劳把银子都还上,这个话连我也吃了一惊,一个女孩子愿意为家族扛下这份重担实在难得。何况我知道你有勇气有策略,言出必行、行必有果,论胆识与聪明虽世间男子亦有所不及,不能不令人佩服。”

他赞叹道:“当时我就想,秀外慧中,柔中有刚,这正是我理想中的妻子应有的模样。我怎能让这位好姑娘吃苦受累,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她娶进门,让我来照顾她。”

许绣氤听他言辞恳切,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感动,曾在听说书时听到一句:姻缘易得,知己难求,从未细想过是什么意思。可眼下她似乎突然就懂了,心里长长地却是满含欣慰地叹息了一声,暗忖道:但愿我也能做你的知己,但愿我永远不会让你后悔当时做出的决定。

她浅浅笑道:“所以韩公子是把自己当作奖品送给我吗?”

韩载沄目光闪动:“这样的奖品你喜不喜欢?”

“我。。。”她想说“喜欢”,却羞红了脸说不出口,反而低下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韩载沄目中闪过欢喜之色,笑意更深:“你的表情已经告诉我答案了。”

许绣氤叹了口气:“我长到这么大,从没有受过这样的抬举,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心话?”

韩载沄把她的手握得更紧:“字字句句都是真心话,既已做了夫妻,何来抬举二字?”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颤声道:“我长到这么大,也从没有像这样倾慕过一个女孩子。我从五岁时启蒙读书直到现在,每天都在忙碌中度过,见过的女子虽不少,可从没有去刻意地注意过谁。直到那日见到你,你那么美丽,还那么特别,让我第一次有了想成家的念头。”

他的掌心很热,许绣氤敏锐地感觉到,热力之中带着一丝微微的颤抖,这丝颤抖像触电似地直传到她心里去。

他笑了笑,似乎也变得很尴尬很不好意思:“我就连像这样长时间地和女孩子说话,都还是头一次。其实我比你还要紧张,昨天夜里几乎想了一宿,要怎么跟你说话,才会让你开心、喜欢。我。。。我甚至还写了个草稿。”

许绣氤吃惊地看着他从袖中取出了一张小纸条,展开一看,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两三行字。她又是感动又是好笑:“就这么几句话,也用得着想了一宿?”

韩载运失笑道:“这只是个提纲,就如同赶考一样,胸中纵富有文墨,还得看临场发挥。就这几句我还怕忘记了,方才走到门外时还看了看,才敢进来的。”

许绣氤笑道:“看来韩公子若弃商从文,也必可蟾宫折桂。急时抱佛脚,还能发挥得这么好。”

韩载沄笑道:“听说婚姻如同博弈,在下与许姑娘棋逢对手,自然就发挥得好了。”

许绣氤不说话,只是笑,心里却觉得很暖很暖。原本一直揣揣不安,想象着在富贵乡中长大的韩公子不知会是怎样的骄傲冰冷、居高临下,怎会把她这样的贫家女子放在眼里?想不到他待人温柔、平和、真情实意、也会打趣,让人一点也感觉不到距离,他反而一直想着法子在讨她的喜欢。

他若不是真心待她好,又何必在意要她喜欢?之前的担心、顾虑全都消失不见,她默默地听着,心底分明有一种说不出来是什么、却让她感到很美好的像流水一样的东西在轻柔淌过。

她突然觉得幸运极了,也想起了家中相伴已近二十年却依然亲密如初婚的父母,觉得母亲也是个极幸运的。她激动不已,直巴不得全天下的女子都能有一样的幸运。

她低眉浅笑,默然不语,韩载沄却更着迷了,痴痴望着她羞怯而明亮的眼睛,微微撅着的嘴。不错,她没有大家闺秀的堂皇贵气,但她身上这种灵秀俏皮的小儿女姿态更加让人心生怜惜,就像一线春雨滴落到湖水里,荡漾起层层涟漪。

他想起了一句话,清雅如九秋之菊,明艳如三春之桃,绣氤就正是这样可温柔可活泼的女子,这岂非正是男人的愿望?他从她的眼睛里看出来,他的名字、他的身影正一点一点刻进她心里。

他同样欣喜激动不已,虽然猜不到她到底在想什么,但他觉得能得到这样一位好姑娘,实在是他的幸运。

良久良久,他似乎终于想起了什么,正含笑唤了一声“绣氤”,她低低地“嗯”了一声。

屋子里却突然发出了“当”的一声脆响,响声尖锐而短促,就像是庙宇里敲击钟罄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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