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可畏脸不易察觉地撇头,笑着回答道:“不必如此,我也不是外人。”
但见江鱼未有改变,他又主动解释道:“也罢,既然你这般谨慎小心,那便这样吧。我只需告诉你,当年画上的人便准备将你交付给德清先生教导。只是,那年因为德清先生病疾,这事便暂时推迟。可谁知...世事突变,风云难测,一推便再也没了机会,这终究是未能成行。”
“我在老师膝下时,他便常有感叹,自己与画中人引为知己,却终末愧对了委托,因而自此之后便再未收徒。”唐可畏低头喝了一口酒,叹了口气继而道:“我曾在老师书房见过这幅画卷,是以便常牢记在心。数载习读,我书倒是未读出个怎样名堂,但一手丹青却也算是登堂入室。是以便根据记忆,绘出这幅画卷...你若愿意,便赠与你?”
江鱼定定的看了他半晌,道:“我不识的你,也不识的画中人。”
“随你...”唐可畏嘴角微微翘起,态度忽而变得毫不在意,耸肩道:“反正这画儿也是我闲时所做...我虽然不是佛门人,但也从不打诳语。我唐某人的画儿拿出去,只要盖了名章,少说值得千金。”
“既然你不要,改日我随手卖了便是。”
江鱼握着杯盏的指骨有些发白,却依旧是平静一笑。
“若无其他事,在下先就告辞了。”
唐可畏望了望江鱼,轻轻摇头,道:“既然你信不得我,那便算了,这里有最后几言相赠,信得信不得,你自己商榷。”
他缓缓开口道:“当先一事,你行走江湖,这脸必须要换上一换。”
指尖点了点画卷,唐可畏脸望向窗外,神情落寞道:“欲要行挽天之举,这是大伟力,是百姓之幸。但这条路注定难走,也注定要得罪许多的人...我没有这等魄力,所以只是一江南画师,但倒也算是安稳。可这等人物,却当真让我尊崇,因而哪怕是我因此为你建言,眼下你只是在南三州这座小池子中游荡,未曾踏入中七都倒也无碍。可若是再进一步,你这张与画上人有七八分相仿的面容,便足以为你招来杀人祸端。”
江鱼收敛情绪,默不作声。
唐可畏转过眸来,视线定定望着他,“第二项...江南沈家,莫要接近。这次沈家子逗留青州,并非是眼前这般简单...”
“有何说法?”
“沈家财可通天通地通鬼神,其以百万金求至全真道门南宗,那七个老家伙便寻了渺渺道人算了一卦,卦指南三州青州一地。”他那双桃花眸直直望向江鱼,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别浪了,去猥琐发育吧。
江鱼却笑问道:“牛鼻子们倒也晓得沾染浮财了?”
唐可畏大笑,摇头道:“道人们、和尚们,既然生在俗世,哪里又能免俗。”
“渺渺道人也不能免俗?那些身外之物他也留不下分毫。”
“这倒也是...”唐可畏歪着脑袋,想了想道:“当年丰道人两道器皿,偏偏渺渺道人两手空空,便注定了留不住财。可人生在世,哪里是一个财字啊,只是钱财二字作为绳索牵挂了所有罢了。不过你既然有这一问,我便同你说道说道罢了...”
“全真道南北宗相互争锋,都要执道门牛耳,渺渺道人本不想去理会。天下道门话语权就那么一个,不是全真道拿去,便是正一道夺走。因而双方都想求一个斗而不破,毕竟正一道也还在一侧虎视眈眈...是以南北宗之间便求了一个文斗的法子,又央求渺渺道人各允双方一事,维持得这份斗而不破的局面。”
“什么法子?”
“牛鼻子之间还能如何,想来不过是摆个罗天大醮各显神通罢了。”
江鱼眯眼笑了笑,“这倒真是耗费不少,也是难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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