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船上的这位绝代风华的“美人”,自然而然便成为船上江湖豪杰关注的焦点。
江湖人性子豪爽归豪爽,若是说不会争锋斗艳,便当真是谬言了。不过与读书人不同的是,大抵前者是以诗文论高低,后者以拳脚论胜负而已。于是书生们便以此鄙夷武者,可抛开这些手段来说,不过都是同路而已,大哥何必去笑二哥。
初始有江湖人登上楼船,自回复了猎奇的心情后,便被唐某人吸引了视线。于是其人轻倚栏杆,便有一群人装模作样的在一侧,视线看似望向河面,大抵在“不经意”之间在那人面上徘徊。有见多识广的江湖人以为,这要比金陵名妓而动人几分,更多有人为了那临侧的位置暗暗挤破脑袋。
只是这山海船是沈家的,这人想来也是由沈家子眷养,因而尽管总不免有人在周遭彰显己身,却不敢靠得太近,更丝毫不敢有任何出格企图。沈家人虽以富甲天下闻名,但谁都知晓那钱财可通鬼神。招惹了沈家人,便等同于招惹了半座江湖。只是男人,多半心里知晓不是自己能够触及的,却偏要绕在周围,仅仅是过过眼瘾,日后也是足以称为日后同他人茶余饭后的一大谈资了。
唐公子与江鱼二人洽谈时,周围自也有眼巴巴的江湖人,可装模做样的他们听到这位美人儿开口的第一句话,便不禁有些跪了。
乖乖,这上的是个什么船,这不是去幼儿园的船啊,还可以下船不!
连带着,看着与之洽谈的江鱼,眼神里的羡慕嫉妒都消失的无踪无影,转而变得复杂、变得古怪...若要说个明白,就如同是高凤薇一般无二。江鱼便是顶着这样的悲天悯人、亦或是恶寒鄙夷的眼神,跟着那位叫他师弟的家伙一同登上三楼,转身进入一雅间。
这艘楼船造有七层赤楼,更高并非是沈家无钱,也并非是技艺不达,却是天子行舟以九为至尊,王侯次上一等。你沈家一不入朝堂,二非是将侯,不过一民间豪商,纵是是得了太祖皇帝的钦言所保,却如何能够逾越?且开国皇帝保得沈家与朝同存,可并不是给一面免死金牌,而仅仅是避免了沈家作为朝廷养的肥羊,以免随时寻个理由被开刀取财。
但若是沈家自身逾越寻死,想来朝廷是会非常开心落刀的。
在此厢房中,江鱼与这江南唐公子对面而坐,后者熟络的从桌下捞起一壶酒,亲自启封了酒塞,醇香味瞬间在房间内弥漫。后者为自己斟满一杯,又自作多情端了一碗过去。
江鱼看了看,未曾做声,也没有想要品尝的样子。
那唐公子看了看江鱼,放下酒壶后哑然笑道:“放心,师兄我可不是那等小人,寻些下作手段。一者,我也无断袖之好;二者,就凭师兄我这张脸,便敢放声一句吃遍大乾东南西北中一十九州小娘子,何必去费心思使这些小道?”
见江鱼面色不变,依旧无声,他无奈先摆手饮过一盏,口中嘶了一声,啧啧道:“世人都以为江南美酒在于洞庭春、白云泉之类煮酒。但以师兄来看,这地道的土酒十月白才是极佳,正所谓烂醉矶头卧浅沙,随身渔笠与蓑衣。鳜鱼肥处桃花涨,日日新塍载酒过。想来人生如此,才真算是有滋有味。”
江鱼笑了笑,两指端起酒杯,在唇间打转儿,“在下倒是孤陋寡闻了,可不曾听闻过有这样一个连姓名都不曾知晓的师兄在。”
唐公子脸微微一笑,给自己满上一盏,旋即轻轻抿了一口,声音软糯道:“倒是我唐突了,在下唐可畏,曾拜在德清先生门下聆听书卷。”
江鱼盯着他目光不转,摇头道:“我倒也是知晓德清先生为当代大儒,只是却与在下并无半分关联,想来阁下是认错了人...”
“错不了,错不了!”唐可畏反倒是笃定摇头,转身从内里取出一副画来,便亲自在江鱼面前展开,指着画中人大笑道:“江师弟,这可是能错的么?”
那画卷缓缓展开,几笔墨迹渲染,却描绘出一个潇洒坚毅的儒生来。
画上儒生单手背在身后,一手执得书卷,面容坚毅,目视前方,一对眸子以墨迹勾勒,简简单单便好像给这幅人物像赋予了精气神。儒生平静的面容上,双眸里好似藏有悲悯与坚持,任是前方何等荆棘,他都会奋勇而前。
江鱼面上的表情慢慢凝滞,双眼微微眯着,声音不知何时显得有些沙哑,“这画上之人...我不认识。”
桌面下的拳,已然是暗暗握紧,他双眼视线移转,盯着唐可畏面上。
这样一个天地之间的伟男子,瘦弱双肩上挑起天下苍生,纵然步履维艰依旧缓缓前行。
他一生严于律己,为大乾负重前行,一心所想所念皆为的是天下百姓,纵然已去了近十载,依旧有百姓怀念在心。
这样一个人,江鱼如何不知,他的所作所为,在江鱼心中都留下深深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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