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军之渭北、沙苑已准备妥当,可随时东进合围。”
“甚好!甚好!”江怀玉如释重负,多日的筹备,终在这一刻都有了回应。
他即刻写下家书,告知夫人和宗族:国家大事,有大国才有小家,江家世代辅佐帝王成就太平盛世,如今也是江家该出力的时候了,他寄言道,很希望在不久之后,国家就能统一,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太平,不会再有战争,不会再有杀戮。江家宗主既然有天命的恩赐,就该有完成使命的自觉,自离去几月,会频寄家书,勿念。
然后召集门众,整装南下,与唐军汇合并取东进。
云瑶夫人念此家书,声泪俱下,前线战场凶险难测,这是官家的事,不是我江家的事,江家又何苦趟这浑水呢。
鼓声大作,战火四起。朱温以并州为守,牵制了部分齐军精兵;唐军本营自蜀地出,东进兴元府,江怀玉以奇兵协助,势侵金州;李克用沙陀军自北疆下,绕道麟州,直抵武功;唐营北路先锋军张楚、王长夫部借道凤翔,抵达渭桥。由此形成了四面合围长安之势。
九月,僖宗皇帝发布诏令、号召天下,出兵勤王,论功行赏,各地纷纷响应,看来在这天下人心里,还是认李唐王朝啊。大齐皇帝可就彻底慌了,坐不住也睡不着觉了,连夜召开紧急朝会,商议对策。
“要是陛下早听微臣的奏议,何来今日这般境地?”范梓讥讽道,黄巢听之虽十分不悦,但还是挤出尴尬地笑容,“朕一时糊涂,意气用事,范相肚量宽大,就莫要计较了,还是想想有什么良策吧。”朝堂之上,武将主战、文官主和,各执一词,都在算计着心里面那点小九九,范梓怡然自得在一旁看戏。
“肃静!都给朕闭嘴!”黄巢吼道,转而为笑脸,问道:“范相以何计?”范梓抻了一会,缓缓说道:“依臣之见,唯今之计当撤出长安,先避唐军锋芒,再行打算。”此言一出,朝堂上立即炸开了锅。
“长安乃我大齐国都,岂能轻易弃城让与他手?”黄巢十分不悦。
“陛下,要想守长安,必先弃长安,臣愿以头上官帽作担保,不出十日,必返长安,如若不然,臣自辞去中书令,归隐乡田。”
将军子廉也附议不可正面交战,先避其锋锐,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黄巢见范梓如此胸有成竹,子廉的兵法之道也言之有理,便决定下令按照范梓之计,佯撤长安、驻军灞上。
金州唐军本营,江怀玉正与将领一起商讨下一步作战计划。
“前线来报!”
“念!”
“齐军倾国撤出长安,朝东而去,不明意图!”
“这就奇怪了,”唐军统帅田成嵩疑惑道,“按理说应该加快抽调军力防固守城才是,怎么会弃城而逃呢?”
“此事定有蹊跷,江家宗主有何看法?”先锋将王荣问道。
“不好说,现在敌方意图尚不明朗,不可轻举妄动,先派出侦察兵摸清情况,再作打算,我提议先按兵不动,静待其变。”江怀玉回道,田、王二人点头以表赞同,江怀玉眉头紧锁,仔细查看东去的路线图,他们到底是想做什么呢?
唐营北路军张楚、王长夫部自渭桥率先攻到长安城郊,见长安城城门大开,如若空城不见一兵一将,顿时犹豫不前。
“我说王兄,这城咱是进或不进啊?这弟兄们可在这城门外站了好几个时辰了。”张楚问道。
“这长安城太过安静,静的有些可怕,这城内定有蹊跷,本营传报,不可妄进。”王长夫踱马不停,心底也甚是焦虑。
“管他娘的,照我说这齐军就是学当初孔明摆的空城计,里面肯定啥也没有吓唬咱们,俗话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攻占长安城可是首功一件,兄长不怕被别人抢了去?”张楚顿了顿又说道:“况且咱哥们手下万余人马,就算他齐军有埋伏,咱们也能杀将出来,兄长你说,是与不是?”王长夫被这样一鼓动,心一横挥师进城,在长安城找了一圈也没见一个齐兵,百姓全都闭户不出,整个长安城内冷寂苍凉,不可同日而语。
食不果腹、衣不遮体的流浪官军,不曾见过这么金碧辉煌的皇宫后殿,不曾摸过如此奢华精美的财物,皇宫之内堆满了数之不清的金银财帛,仿似是齐军刻意为之的,这些官军才不顾这些什么计谋呢,他们竟像发疯一样抢夺财货,不惜相互殴打厮杀,兵阵大乱。张楚、王长夫下令制止不绝,现在他们的军令比不上一支酒樽、一片金叶,无人理会。抢夺逐渐演变成抢掠,从皇宫大院蔓延到整个长安城,张楚、王长夫部士兵私闯民宅,抢夺金帛,掠取妓妾,纵火行凶,使得整个长安城内一片混乱,无人防守城门、无兵侦查敌情。
见长安城内浓烟滚滚,范梓向黄巢请旨折返长安,黄巢顿时恍然大悟,立即下令倾兵反杀,后军变前军,长途奔袭,在几个时辰内,前军已抵达长安围成包围圈,而后大军压境杀进城内,城内张楚、王长夫的北路军大为震惊,四处逃窜,但由于身上所负财物过重,不肯丢弃竟情愿失去战斗能力,没过多久全军几近歼灭,张楚、王长夫这两位难兄难弟亦中流箭而亡,长安城内血流成河,于是黄巢军再次复返长安,大获得胜,又趁李克用在武功备军不稳,以大军压退;而另一边,黄逸、林言军见并州久攻不下,牵扯太久便转头攻向王衍、李存昌于土桥,获得大胜。各路勤王军队在交战中节节败退,官军不得不从各路撤军休整。江怀玉听着这连连败退,既不大悲亦不大怒,只是面色凝重的缓缓说道:“这长安城,确实是没那么容易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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