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色诚恳笃定,倒像是陈修的问题太过古怪刁钻。
“为何洗精伐髓之后,便不是同族了?”陈修问。
“自然不再是了。”玉门宗宗主答道,“洗精伐髓之后,世间污秽便半点沾不得我身,而凡人浑身上下臭不可闻,脏乱污秽,如何及得上我等仙风道骨?”
“原来如此……”陈修眯起双眸,露出笑容,“原来沾染了污秽,便不再是同族了,的确是醍醐灌顶。”
“当然不止是如此。”玉门宗宗主连道,语罢似乎还想举例,可实在找不到措辞,便道,“不同便是不同,一眼便知道的事,就像天上的飞鸟并非是地上的虫子,巍峨的老虎并非是路边的野狗……这是理所当然的……陈小友实在不必因此迷惑,坏了道心。”
陈修忽然又转了话锋:“可我等便是面对猫狗牛马,乃至路边的蚂蚁,都尚且有怜悯之心,又何故对人如此苦苦相逼呢?”
“苦苦相逼?”玉门宗宗主微微一怔,“何来苦苦相逼?”
陈修答道:“我曾见贵宗一位弟子求雨,当时韩国上下大雨连绵,已下了半月有余,这一场雨求来,便不知会淹死多少贫民百姓,这难道不是苦苦相逼吗?”
玉门宗宗主又是一怔:“小友便是因此发怒,要问我宗那位弟子的罪吗?”
言语之间,倒像是陈修的言行如何不可思议一般。
陈修不答,只皱起眉头。
“此言差矣。”玉门宗宗主悠悠道,“我派遣那位弟子外出,是为了筹措钱财修缮宗门,至于因此导致多少人的死……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事,凡人外出上工的时候,想必也不会担忧这一路上是否会踩死几只蚂蚁吧?”
“原来如此。”陈修呼出一口浊气,目光有些灰暗。
他失望透顶。
若真是苦苦相逼都还好……若尤其对人族苦苦相逼,便是因为他们要借此来让自己相信自己与人族不是同样的种族,来借此坚定自己的内心,来借此折断那条回头路。
这样便还有机会,还能够改变,还尚存一丝希望。
现在这样的情况,则尤其可悲,尤其可怖。
每一个修行者,都当真觉得自己与人类绝没有一丝一毫的关联,这是某种不必言说的、悲惨残酷的常识。
那么这世界的修行者……
陈修呼出一口浊气,下意识喃喃出声:“便非要尽数斩杀干净不可了。”
身为专业救世者,若不是非如此不可,他是绝不会动手杀人的。
眼下,便是非杀人不可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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