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互通姓名一边簇拥着陈修入王宫里去,林询在后方跟着,目光中有些恍惚,忽然又回想起了那日初见时陈修所说的话。
“我要光明正大地走过正门,要让韩国贵族亲自相迎,要所过之地,处处都是灯火辉煌,众星捧月。”
不曾想竟真让他做到了。
虽然是以这样的方式。
在诸多亭台楼阁中穿行,陈修目光忙着打量四周,这样的姿态更让一众韩国贵族暗中讥笑不已,若他们笔力足够的话,或许便会就此写上一则“陈修进大观园”之类的轶事。
当走过王宫中央的时候,陈修忽然用手指向一处最为辉煌的宫殿道:“那里便是国君所在的地方吧?”
“陈兄好眼力。”一人语气中满是讥讽与揶揄,笑道,“不过我们举行宴会的地方却不在那里,还要再走一程。”
此人姓什么来着……陈修尽力思索了一番也没想出答案,只得连连点头,害怕出声交谈的时候露出破绽。
对于无关紧要的人或事,他是向来记不太清楚的。
举行宴会之地只是眨眼便到,同样是一座布置华美的宫殿,其中有舞女正婀娜起舞,有数十位穿着锦衣的男子欢笑抚掌,台下摆着的,尽皆是美酒肉食,散发着令人垂涎的馥郁香气。
陈修神色如常,林询却忍不住暗自吞咽了一口唾沫,却强自定了定神,没有露出异色。
“诸位看看,这是谁来了?”还未走进,陈修身旁一位不知姓名的贵族便已经高声开口道,顿时有无数道目光打量过来,每一道都带着戏谑与讥讽。
不像是看向人的眼神。
最贴切的比喻,是陈修故乡时去过的马戏团里,最受欢迎的那只猴子将要表演了,于是万众瞩目,欢声笑语。
但也终究只是比喻而已,人终究是还是人,大抵不是猴子的。
要证明这一点,可以从体态、智慧、语言等种种方面着手,但便是抛去这一切,人恐怕也与猴子不同。
在这样的眼神打量下,林询顿时觉得浑身上下都有些不自在起来,可他转过头来,这一切的正主陈修却是淡然自若,脸上带着平和的笑。
恐怕是他身患脑疾,真当眼前一众是热情好客的主人吧?林询暗地里叹息了一声,心头有些不忿。
但不忿又能如何呢?在这样的世道里,打碎了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他一语不发地站在陈修身后,目光中有些恍惚,有些叹息。
只见那宴会中的为首者露出笑容,将望向舞女的目光勉强挪开,才朝着陈修笑道:“我名为韩礼,乃是当今韩国国君的堂弟,见过陈兄。”
话语倒是彬彬有礼,只是语气与脸上的讥讽神情全然不是如此。
陈兄两个字咬得很重,似乎是觉得高高在上的神祇与凡俗称兄道弟,是一件极有趣的事。
陈修却像是毫无所觉一般,一丝不苟地拱手行礼道:“见过韩兄。”
众人见状,顿时又是满堂笑语,衣冠沐猴这一成语正是如此,区区一只猴子竟也要学习人的礼节,且还如此一丝不苟,庄重肃然,着实是一件值得欢喜的奇事。
“大胆!”在这欢声笑语中忽然骤起一声呵斥,像是平地一声惊雷,让屋中的气氛都略微一窒。
与此同时,一位身材高大的少年走上前来,竟然是那位秦姓青年人,他显然认出了陈修,口中冷笑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称韩兄两字?当真是胆大包天!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畜生!拱手之礼,是你能行得的么?”
气氛一瞬间变得有些剑拔弩张起来,那高大少年满脸的冷笑与暴戾,惊人的气势压迫过来,他比陈修要高上半个头,直如乌云遮蔽住了天日。
是要演一处捉弄自己的戏码,以自己的惊恐取乐吗?陈修一瞬间便明白过来。
只是光凭如此便想吓倒自己也太过异想天开了吧?他曾与最巍峨的古神祇交战,斩杀过来自远古的凶兽,眼前这人是谁?区区一只张牙舞爪的幼犬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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