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卫青来说,第一局张骞败有些出乎自己意料,毕竟太中大夫行走四方,心思灵巧,乃是下棋一把好手。
他看着张骞有些阴晴不定的脸色,纵身一跃来到石岛之中,张骞动嘴想说什么,卫青只摇头:“交给我吧。”
随着张骞退场,对面的邓御史也带着笑意要下台去。
按理来说,五局三胜他们已经胜了一场,剩下的卫青、曾世子、细君以及王家女,除开细君姑娘往日曾以白衣蒙面去各大棋馆下棋,战无不胜,人送“白衣雪”以外,其余人不足为虑。
后面来接替邓御史的那位窦御史送来手中的酒:“邓大人这快攻果然名不虚传,瞧,我这酒还是温的。”
邓御史微微点头,接过酒杯:“多谢窦大人。”
卫青敏锐如鹰隼,心道太中大夫刚才同自己斗棋已然费尽心力,所以才落得如此下场。他环视一周,此间诸位对张骞颇有微词,同是出身贫苦人家,团坐在底层的士子们脸色都不大好看。
此行,这些人是他必须争取的。
只见卫青抬头,目光好似要穿越天穹,他洞穿黑夜,无所顾忌,一指离座的墨绿袍子老人:“邓御史,请留步与小子再战一场。”
“卫公子,于礼不合。”
卫青缓缓吐出:“车轮战。”
众人闻之皆惊。
最上方静坐的萧宰相睁开半只眼睛,同太尉大人的眼神正好对上,旁杵着栏杆看戏的何御史头子“切”了一声。
“准了,平局的话你二人一起下场。”
卫青一拜,算是谢过了,执子,同邓御史老辣的目光相撞,竟是浑然不惧,隐隐占了上风。
席间诸位士子又叫起好来。
文公子吞下一花生:“车轮战才有意思嘛。”
“可这是私设朝堂。”
季长忽地说了出来,他深知自己说漏了嘴,忙的看向韩邪,韩邪忙着吃食,假装什么也没听见。
他脑海里正充斥着更奇妙的东西。
这十五年来,他从另外一个世界带来的东西几乎毫无作用——除了辨认美食。
韩邪其实是一个相当骄傲的人。
虽然他从婴儿那一刻就有了意识,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凡人,自己的身世处处透露着古怪,可毕竟他还是一个外人。
他曾认为历史洪流永不可逆转,自己不过是百代光阴中的一过客,吃美食、抱美人,安然享受这一生便可。
也就是说,对于脑海里带来的知识,他不屑于利用,更不屑于用来图谋一些东西。
他韩邪,要堂堂正正做人。
但——现实很残酷。
韩邪从来没有想象过自己是如此渺小的一个存在。他从阴山的一个小山村来到长安,来到秀丽的陵城,每一次远望宏伟的未央宫,望如雄狮蛰伏的高祖陵,他只觉得自己如一只蝼蚁,摇曳在一栈小小的舟,随时可能倾覆的舟。
特别是离出征之日越来越近的日子,还有看见这些大人物装模做样的时候。
他害怕,害怕前面这个尊贵的人来自某个高贵的地方,害怕这酒楼里每一个当官的,每一个皇亲国戚,他们举手投足间都可能要一个人的命。
哪怕是卫大哥,死了不过几两银子。
卫大哥是奴役,韩邪又算得了什么呢?
大哥说:“人生是一局棋。”
韩邪心里再明白不过,他有时候非常想争一争,有时候又清清淡淡,觉得什么都不重要,这些人就好似过眼云烟一般。还在做梦么?
疼。
他咬到了自己舌头,滑稽的样子惹得对面主仆二人发笑。连他自己也笑起来,他知道,这不是一场梦。
就算是梦,也得好好梦,对吧?
韩邪突然想搏一搏,师傅教了自己十五年安稳,没想到还是把自己抛给一场虚无的旅途,功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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