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越来越近了,但是想过寒假必须要过考试的“坎儿”!樊小义说学前班的时候没有考过试,这也是他第一次考试。因为班里面坐不下,又没有空余教室,老师让我们在院子里考试。大家都把板凳摆得整整齐齐,前后左右大约有一米的距离,我们都蹲在板凳前,而板凳用来放试卷答题。这时候离过年还有十多天,北风嗖嗖的刮着,天空中的太阳若隐若现,我们的小手冻得通红,连圆珠笔都不配合,还要哈几口气才能写出字,铅笔以及杨军华的那支钢笔写得倒也算顺畅。试题是老师自己出的,试卷也是老师自己印的。那个时候,学校没有打印机,没有电脑,当然连电也没有。老师需要在一张A4纸上做出试卷草稿,然后誊抄在一张印刷专用蜡纸上,再放在油印机里,抹上油墨,向下使劲压,试卷就这样印刷出来了。时间太久,记不清了,过程大概如此吧。当试卷发到我们手里的时候,还有一股汽油味,有的字迹还未干,我们做完整个试卷,手上甚至衣服上都蹭了很多油墨,且这种油墨还难以洗掉。
在回家的路上,樊小义说考试题如何如何的难,自己都没有把握答对。考试完之后,基本算是放假了,就等三天去拿通知书了。拿通知书,就是要听老师宣布放假时间和期末考试结果,考试成绩好的可以拿到一张奖状和通知书,考试不好的就只能拿着通知书回家,通知书上写着放假和开学日期、考试成绩,还有在校表现。“在校表现”也都不真实,大多都是老师们胡写的,有一点避重就轻的感觉,如果学习不好,上面就会写思想道德方面的,如果两方面都不好,上面就会写“该生勤劳”。总之,老师肯定要找到学生的“闪光点”!
樊小义期末考试成绩不错,获得了第一名,程丽珍是第三名,我和杨军华、樊鹏程、张大成属于只拿通知书回家的那种学生。樊小义的奖状上清楚地写到“樊小义同学,在我校一年级第一学期期末考试中获得了第一名。特发此状,以资鼓励”,时间是农历放假那一天,即一九九三年十二月二十日。樊小义把那张奖状卷成一卷,避免有一丝褶皱,也不放在书包里,就用手拿着,这次远比带着“夜读灯”去学校的时候自豪、自负、嚣张多了,回家的路上一直在手舞足蹈地讲考试题如何如何简单。那时候,我打死他的心都有!
樊小义的父亲樊爱民看到了儿子得了奖状,笑得合不拢嘴,见人就夸:“俺孩得了第一名,全班第一名,比俺上学的时候强多了。”紧接着就故作谦虚地说,“俺也不要求俺孩有多大出息,将来只要不像俺学剃头就行,要是能考上‘商品粮’就更好了,要实在考不上,比俺强一点就行。”
豆腐杨听到了这话,就只能在旁边应和,回家之后就把杨军华大骂一顿:“连这么好的钢笔都舍得给你买,你就不能争口气!”
樊爱民把奖状用图钉整整齐齐、板板正正地钉在堂屋后墙的右侧,而位居最中间是主席像。边钉边说:“改天我去供销社买个镜框,把奖状装在镜框会更好看。”
从那以后,凡是去过樊小义家的人,无论男人还是女人、年轻人还是老人、熟人还是陌生人,樊爱民都会指着那张奖状让他们看。几年之后,樊爱民除了会说一些故作谦虚的话,奖状的事就不再提了,因为已经习惯了。樊小义每年都会获得两张奖状,是我们学校有名的奖状“专业户”,他家主席像的右侧已经贴满了奖状!在樊爱民看来,这孩子得奖状已经不稀奇了,如果没有得,那才叫稀奇!只是樊小义仍然没有变,考试结束后还会跟我们说考试如何如何的难,自己都没有把握答对,但在拿通知书那天总能获得奖状,他依然把奖状卷成一卷,依然不放在书包里,依然自豪、自负和嚣张,在回家的路上依然会手舞足蹈地说考试题如何如何简单。程丽珍虽然没有得过第一名,但总是前五名之内,也总是能获得一张奖状。而我、杨军华、樊鹏程和张大成成绩一直很稳定,从来没有得到过那张承载荣誉的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