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高岩的妻子和他一般高矮,身形非常瘦弱,看上去比他还老实,见到任何人都面无表情。平常连门也很少出,只是默默地做家务,跟个机器人似的。
夫妻俩有两儿两女,大儿子跟姬高岩简直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也是那么矮小粗壮。
他已经参加工作,在父亲他们段另一个工程队做泥互匠。
智聪哥俩经常跟他在一起玩,刚接触时,因为他话很少,又浑身是劲儿,哥俩就管他叫“哑巴力”,他并不在意,只要一叫他就笑呵呵地答应。
二儿子长得像母亲,不过他个儿挺高,瘦弱得像个麻杆儿,因为性格也随她母亲,智聪基本上不跟他说话。
往下依次是两个女儿,大女儿跟智聪同年,模样非常俊俏。小女儿比智晨还小,智聪拿她当空气,从来就没搭理过她。
西数第二家姓汪,家长是这个工程段的财务科长。此人身材中等,满身钱币的味道,牛哄哄地对谁都带搭不理。据说汪科长天天在家里噼里啪啦拔拉算盘珠子,拨拉了几年之后却扒拉出了意外,不小心把自己拔拉进了监狱。
汪科长的妻子是小学校的老师,身材无比肥沃,能把她丈夫装下两个都绰绰有余。她像极了一个金元宝,更有一身好肉,走起道来浑身乱颤。她也很有财大气粗的做派,眼高于顶,傲视四周,很少与人搭话。
他们有三儿一女,大儿子和他父母一样,趾高气扬,独来独往,好似一个神秘的独行侠。他比智聪大几岁,据说学习非常优秀,后来倒也没考上什么名牌学校。毕业后通过关系分配到他父亲的单位,不久就当上了项目经理,很是弄了些银两,之后也把自己弄进了监狱。
他们大女儿也比智聪大几岁,长相虽然一般,却极会打扮。涂得唇红齿白,穿得花枝招展。两只风流眼滴溜溜乱转,见人就放电。坊间传闻苦追她的足有一个加强班。
她的两个弟弟,大的比智聪小一岁,长得十分俊朗,称为小涛。小的和智晨同年,叫小波。因为家里财大气粗,更兼有一帮准姐夫搁那撑腰,小哥俩一个比一个能装,天天虎着个脸,鼻孔朝天,走个路都横着膀子走。
第三家姓历,户主是个电工,那时的电工号称电老虎,不是一般人能当得上的。
历电老虎高大威猛,体格十分健壮。
有一次停电,因为东边四家的电闸箱在智聪家,停电的只是他们四家,所以母亲便让智聪请历叔叔来看看出了什么问题。
历电老虎背着一皮兜子工具,杀手一般打开电闸箱,让母亲举着洋蜡,智聪打着手电给照亮。他几下拧开螺丝,卸开盖一看,原来只是烧断一根保险丝。他从兜里翻出一捆保险丝,两根手指一使劲便掐下一截,拿着螺丝刀子开始更换。
智聪只觉得他喘气呼呼如同拉风箱,鼻孔里呼出的气流把洋蜡的火苗吹得四处乱晃,一闪一闪几乎就要灭亡。
他的妻子是个家庭妇女,身材很是健壮,经常到外面找零活挣个仨瓜俩枣贴补家用,因此顾不上收拾家务和拾掇孩子们。
他们的两儿一女只能粗放型地养育,大儿子小名叫大红,比智聪小一岁,却比他高一个头都有余,身材能让智聪站到里面轻松地打稍息立正。
二儿子大刚却挺瘦,姑娘小樱和智丽一般大。
她家三个孩子天天在外面疯跑,个个衣服油渍麻花也不洗。饿了就左手拿着个大窝窝头,右手攥着根大白葱,虎虎实实地啃一口窝窝头,狠呆呆地咬一段大葱,嘴里嚼的山响,吃的那叫一个香甜,谁见了他们的吃相都能被感染得咽上几口哈喇子。
母亲常教育自己的孩子,你们学学人家大红和大刚,窝窝头大碴子,天天可劲儿造,吃得身体倍儿棒。看看你们,白面馒头吃起来跟个猫似的,能不瘦吗?
第四家姓焦,户主是段里汽车队的汽车司机。
那时候能当个汽车司机可了不得,烧着公家的油,顺带脚办着私家的事儿,任谁都有用着他的时候,不管当官的还是平头百姓,必须都得给他三分薄面。
一般的司机都牛得很,个个派头十足。焦司机却异常谨小慎微,平常走路总是习惯性地哈着个腰,不管见到任何人都挤出笑脸打招呼,那热情似乎能燃烧整个沙漠。
焦司机的热情一看就是装出来的,他也没办法,头几年挨批斗挨怕了,已经被触及到灵魂最深处,不得不时时提防着,对任何人都客气点,防止万一犯了什么错,重遭二茬罪。
说起他被批斗,还真是挺无辜的。
内场大运动一开始,他老婆便积极响应。激情燃烧时急于立功,脑袋一热竟然向群众揭发检举自家丈夫用报纸擦屁股。
用报纸揩腚很正常,那时候报纸满天飞,很多人都用报纸清理自己后门的残渣余孽。问题是当时报纸上到处都印着伟大领袖的像,他老婆揭发的是他用印有领袖像的报纸擦屁股。
这还了得,竟敢侮辱领袖的头像,简直是大逆不道,用心险恶,罪不可赦。
砸烂他的狗头,枪毙他几个来回也难解人们的切齿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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