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庆昭看到十五岁的萧寒时,他心里确实是非常震惊的:这治病的方子用药大胆,同时又考虑周详,可谓将病人的病情照顾得面面俱到,而这种方子竟然是……是一个少年人开出来的?这也太难以置信了吧?
不过再不敢相信也是事实,因此陈庆昭平复了一下心绪后,便赶忙向萧寒拱手行了个礼道,“在下‘回春堂’陈庆昭,见过萧大夫,方才朱建生朱大夫若是有言语得罪之处,还望萧大夫见谅。”
“陈大夫太客气了,朱大夫……朱大夫方才做得很好,那药汤还是朱大夫帮胡老爷亲自煎的呢!”萧寒冲陈庆昭尴尬地笑了两声,一时间也摸不清楚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于是他便又自报了一下家门道,“对了,在下不才,这扬州城内新开的‘御赐堂’便是由在下坐诊,回头陈大夫若是得了空,还望能多多登门指教!”
“哦?原来那‘御赐堂’竟是萧大夫……哦,不!萧太医……哎呀,失敬、失敬!”陈庆昭说着,便又赶忙躬身朝萧寒行了个大礼,毕竟能够进入太医署对于一个医者来说就是最高的荣誉,行医多年的陈庆昭对此又怎能不加以尊敬?
“陈大夫太客气了,在下……在下实在当不得的!”萧寒向陈庆昭躬身回了个礼,心想古人客气起来实在是太麻烦了。
“当得、当得!想当初高将军受了箭伤,伤势之重令在下望而却步,没想到萧太医最后竟能为高将军医好,在下实在是佩服不已……”
眼瞅着萧寒和陈庆昭两人如此这般,胡宗山一时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当然这得亏赶上老爷子病好了,要不他哪有心情看陈庆昭在这里跟萧寒扯皮玩儿?于是这老头便冲他们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萧太医,陈大夫,你们就别客气了,老夫看这天色已晚,不如就都留在这里吃个便饭吧!”
“胡老爷太客气了,在下匆匆赶来,不过是担忧胡老爷的病情,如今眼瞅着胡老爷的病好得多了,在下也就不多叨扰了。”陈庆昭说着,便又瞥了一眼刚刚走进屋来的朱建生,感情这家伙的脸色还一直阴沉着呢,“在下今晚冒昧登门,还望胡老爷恕罪,现在既然有萧太医守在这里,在下和建生就先行告退了。”
胡宗山本就没太想留陈庆昭和朱建生两人吃饭,再加上陈庆昭此时自己又这样说了,胡宗山便笑着客气了一句道,“陈大夫太客气了,当初你给老夫诊过这病,也开过方子,虽说老夫的病最终没有痊愈,可也着实舒服了一些,说起来老夫还要在这里谢谢陈大夫了。”
“惭愧、惭愧,想来若是一开始就由萧太医为胡老爷诊病,胡老爷也不必多受这些日子的罪了。”陈庆昭朝胡宗山欠了欠身,随即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连忙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道,“对了,胡老爷,虽说您现在把体内的秽物都排了出来,但若想真正痊愈,还得再用其他方子调养上一段时间,另外平时的生活习性也要多多注意……”
“嗯,这个萧太医都和我说了,他刚才还又给我开了副别的方子呢!”胡宗山说着,便下意识地抬手看了看萧寒,而萧寒则赶忙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了两张纸道,“陈大夫,这是我刚给胡老爷开的方子,您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哦,原来萧大夫已经开过方子了?那倒是在下多嘴了……”陈庆昭尴尬地笑了两声,不过与此同时还是接过那两张方子来看了几眼,“唔……不错,这方子开得比在下想的还要周全……”
其实方才陈庆昭之所以还会提及事后调理的事情,不过是因为他本心里还是把萧寒当成了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来看待,可当他亲眼看到萧寒开的这副方子后,便再也不敢萧寒看成一个普通的少年了,于是他赶忙恭恭敬敬地将手中的方子捧还给萧寒道,“萧太医,胡老爷的病就托由你来照料了,在下告辞。”
“陈大夫客气,照顾病人是咱们行医者的应有之义。”萧寒笑着接过了陈庆昭手中的方子,尔后又装作不经意似的凑到他的身前低声道,“在下之前开的那几副方子,朱大夫可能还有些不太理解,若是陈大夫明白,还请向朱大夫代为讲述一番,千万别让朱大夫对在下生了误会。”
“嗯,好的,风痰瘀血、痹阻脉络,非是猛药,不可攻伐,这个道理在下还是明白的。”陈庆昭冲萧寒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忍不住再次出声赞叹道,“萧太医小小年纪,于医术一节便有如此造诣,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陈大夫过奖,这行医的苦,只有咱们自己个儿知道,说到底就是为了多救几个病人罢了……”
“萧太医说得好,在下受教!”陈庆昭朝萧寒拱了拱手,尔后又转过身来朝胡宗山一抱拳道,“胡老爷安心养病,在下这便告辞了!”
“嗯,陈大夫慢走,恕不远送。”胡宗山冲陈庆昭点了点头,而一旁的胡政也会意地把陈庆昭和朱建生一起送出了门去,只不过还没等他们俩走远,屋里头的胡宗山便扯着嗓门冲下人招呼上了,“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弄一桌子好酒好菜,我今儿个要好好谢谢萧太医……”
……
被胡政遣人客客气气地送出了大门之后,朱建生不由得感觉一阵心烦意乱,抬起头来看看夜空,只见四周黯淡无星,只有一轮月色映在远处,这在无形之中更加激起了他的郁闷之情,因此他干脆把手中的药箱往地上一扔,然后负气直接坐到了胡府门口的石板阶上。
陈庆昭见状,也不由得跟着叹了口气,随即便弯下腰拍了拍朱建生的肩膀以示安慰,谁知朱建生却不领情,反而抬起头来看向陈庆昭哑着嗓子道,“我医术比不过你也就算了,怎么还比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啊!”
“呵呵……其实我的医术……也要差他许多啊!”陈庆昭苦笑一声,尔后也摇摇头和朱建生一齐并肩坐在了胡府门口的石板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