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镇,下命令吧!”
士来不可止,士气不可遏,这点道理陈永福还是知道的,这种情况下,就算李自成此刻在城外操练兵马,也要出去跟他干一仗,哪怕是送死!
更何况,陈永福本人也早就有出城杀杀贼寇威风的想法,只是碍于对方不间断攻城,自己这边士气也不够,一直没有机会。
“好!都是我大明的好男儿!”
陈永福大笑道:“今日周王殿下在此,你们可不能丢了我这个总兵的脸,王爷赏赐的糕点让人送回去给妻儿吧,一群糙汉子都给老子喝酒,来人,上酒!”
说着,陈永福身边的两个亲兵已经进去城楼,抬了一个酒坛出来。
“倒酒!”
陈永福手中和一众请命的将领一样,都端着个海碗,而等他注意到朱伦奎古怪的目光后,便解释道:“让王爷见笑了,我手下这帮老爷兵,都是酒壮怂人胆,不过一但上头了,就算对面是建奴,也能上马一战!”
对此,朱伦奎自然不会说什么,但待会如何让黄澍出城,却是他不得不考虑的,毕竟都登上城楼这么久了,他到目前为止,还没见过此人。
很快,陈永福的壮胆酒喝完了,然而让朱伦奎头疼的问题,却是以一个他根本就没想过的方式解决了。
请战的人很多,但自那句“下官愿往”突然冒出来之后,城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将领们主动让开一条通道,一个身穿七品文官公服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此人是谁?”
朱伦奎双目微眯。
陈永福回道:“开封府推官,黄澍,说了也不怕王爷笑话,李贼举十数万之众日夜攻城,西门之所以能固守,还得多亏了这个文官。”
“说来听听。”
“有将领蛊惑麾下官军叛乱,欲趁守军在城头与贼寇鏖战,暗地里打开城门,幸而被黄澍及时发现,他只身上前深明大义,以剑斩杀叛将,叛军无不悔之,此为第一功。
李贼以犁锄斧,掘洞十余处,填药数万斤,妄想炸开城墙,黄澍便令人在城墙上泼热油,以万人敌拒之,贼寇进退两难,盖因城墙坚固,屡炸不塌,反被横飞土石所伤,遂狼狈而回,此为第二功。
适逢贼寇攻上城头,大呼城门已破,黄澍虽是一介文官,但临危不惧,反呼黄澍在此,然后将士们齐心协力,总算打退了贼寇,黄澍也因此被贼寇恨之入骨,此为第三功!”
朱伦奎默然听完,然后说道:“黄澍只是一个文官,当调派官军去护卫其家,免遭贼寇在城内的暗桩所害。”
“王爷所言甚是。”
陈永福唏嘘道:“只是黄澍不肯,说什么一家哭好过一城哭,我们也就不好强求了。”
“既是如此吗?”
朱伦奎打量了一下黄澍,他见此人身穿单薄的公服立于寒风中,却能做到面不改色,很难想象这家伙后来会成为祸乱南明的罪魁祸首之一,在投降建奴后,更是为了自己的前途,引导建奴攻破福建,以至于徽人无不唾骂澍者,被永远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
其实朱伦奎也很同情那些被迫剃发易服的人,毕竟不是人人都能做到舍身取义,但像这种当了汉奸还做走狗,不能报国反成仇的人,诸如洪承畴、吴三桂之流,是真的死不足惜!
要知道,祖大寿虽然前后投了两次,但都没有为建奴卖命,也就在黄台吉的示意下,给外甥吴三桂写过一封不痛不痒的劝降信,跟那些杀起自己同胞来毫不手软的降将相比,至少还有点节操。
一念至此,一份杀人名单已经在朱伦奎心中罗列而出,比如那个被李定国战败后自刎而死,估计忘了自己是个汉奸的孔有德、还有跟他同为三顺王的耿仲明、尚可喜之流,一个都跑不掉,更有被人称为“活秦桧”的陈洪范,同样上了这份杀人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