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人命如草芥?
朱伦奎觉得他面前这场已然落幕的血肉盛宴残羹,已经惟妙惟肖的呈现了出来。
小冰河时期的冬天冷得让人绝望,好在官军有周王府准备的棉衣御寒,倒是贼寇,由于他们缺衣少食,可能这也正是李自成目前为止只攻打过西门的原因,力求一战而下,所以西门的战况,只能用一个“惨”字来形容。
而经过这么多天和贼寇的殊死较量,开封官军也终于弄明白了敌情,和上次一样,这次贼寇采取的依旧是“围三阙一”战术,只是前期的攻势凶猛了些。
战场上遗留最多的,是贼寇的尸体,不过朱伦奎却没办法确认这些人到底是不是流民,因为他们的脑袋早就被官军割了下来。
甚至在朱伦奎认知中,只会出现在恐怖电影中的情节,此刻也俱都在他面前上演,且栩栩如生。
两个官军为了争夺一个被冻得青面獠牙的贼寇首级,不惜大打出手,至于他们争夺的缘由,无外乎这个贼寇首级,是实打实的军功。
为了防止发生疫情,战殁官军的尸首,会有他的同袍收葬,而贼寇则就地掩埋,埋不下了,干脆拿去填城墙。
慢慢的,朱伦奎发现,原来那些踩在贼寇的无头尸体上,还能谈笑风生的人,之所以如此,绝不是因为什么看淡了生死的大无畏精神,而是乱世让他们对生命失去了敬畏之心。
就在朱伦奎到来之前,贼寇还想通过时不时对城墙的炮击,企图延缓工匠修补进程,而官军也不甘示弱,把红夷大炮架上了炮台,接连轰塌好几座护城河对岸,贼寇为了观察开封城内情况,用木头搭建的高台。
而经过一番你来我往的炮击,西门终于迎来了自李自成兵临开封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较长时间的清静。
而朱伦奎在得知贼寇已经退回营地埋锅造饭的消息后,便在总兵陈永福和一众将领的陪同下,登上了城头。
“李贼此次倾巢而来,该是下了必取开封的决心。”
看着几里外帐篷一顶连着一顶,一直蔓延到视线尽头,乌烟瘴气的贼寇营地,朱伦奎很难想象李自成把这些人都赶来攻城时的一幕,就算是挤,估计都能把城墙挤破吧,五十万人,都快赶上开封城内军民的总和了。
“李贼以数倍于我军之众攻城,还不是照样被杀了个流血漂橹,由此可见,他的五十万大军不过一群乌合之众而已。”
朱伦奎身边的一名将领意气激昂道。
而陈永福见这名将领身上的盔甲还有鲜血没有擦干,立刻喝道:“王爷面前怎可如此失礼?还不快去换身甲胄来!”
将领忙不迭请罪,朱伦奎则道:“无妨,昔日岳武穆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今朝将军杀退贼寇,披坚执锐血犹未干,如果我大明朝的将领,都如将军这般,何愁不能江山永固,国祚万年?”
将领被朱伦奎说的一时竟不知如何自处,赶紧道:“末将愿为大明赴汤蹈火,即便战死沙场,也在所不惜!”
朱伦奎微微颔首,然后说道:“本王听闻将士们的请战热情都很高涨?”
将领道:“恨不能手刃李贼,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听到将领的话,朱伦奎看向了陈永福:“陈总兵,既然将士们都想杀贼寇,而如今贼寇又在埋锅造饭,必是人困马乏,何不趁此良机,派一支精骑出城,杀一杀贼寇的锐气?”
此言一出,不等陈永福回答,先前那名将领直接单膝跪地,对陈永福拱手道:“总镇,贼寇日日骂阵,末将胸中这口气已经憋了好多天了,今日王爷亲临西门,对将士们的士气鼓舞极大,末将愿领三百铁骑出城,直捣黄龙!”
而等这名将领说完,又有几名将领像是商量好的一样,一起站了出来
“总镇,末将愿往!”
“末将也想杀几个贼寇打牙祭,这些天都憋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