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中的道理,是说不完的。迅哥无错,我也无错,你们都没错。那是谁错了呢?”
陆长生看向许秋毫。
许秋毫眉头紧皱,一言不发,盯着黑板上的字愁眉不展。
谁错了呢?
怪天时?怪地利?还是怪人和?
怕是只能怪人和了啊!
许秋毫神色复杂的看了陆长生一眼,默默的走下讲台,找了一个空位座了下去。
他原本想陆长生若是第一次授课出错,自己还可帮忙担待一二,不想却是被真真正正的上了一课。
“大家可以互相讨论,我会给大家足够的时间,因为连作为先生的我,有时候都想不明白这句话的道理。”
陆长生坐在佐伊上说道。
他家中无祸,父母安康,但到了他,却又惹上了父亲家族遗传的不治之症,最后被送到了外婆的小山村那里,自渡余生。
这到底应该怪谁呢?
怪父母狠心?
那每月余的书籍,那外婆走后的银行卡如何处之?
怪自己投胎不好?
各自有命,如何抉择?
怕是只能怪那不治之症吧?
他曾为此纠结良久,最后反倒是将一切都看开了。
只能,也只有怪无措之错了。
因为无措,所以便错。
有错之有,便不会再去纠结了。
不能从源头解决的问题,都能算无措之错。
这其间的道理委实太过晦涩复杂,陆长生也并未期望这些孩子即刻便懂,哪怕只是懂得半点,也是好的。
坐在椅子上,陆长生何尝不是给自己一个说法呢?
前尘往事,真的是前尘往事了。
半晌之后,窃窃私语之声已经落了下去,陆长生方才站起来说道:“那我们就继续再讲下去......”
所谓的讲下去,自然不是将原文再翻译一遍,如果读了、背了、记了就能了解,那道理未免太不值钱了一点。
他继续用自己的方式,用学生们能懂、能理解的、与原文大相径庭的事情讲述着这篇古著。
一个上午,就这么慢慢过去。
大多数时候,并非是陆长生在讲,而是他起一个引子,让学生们去说。
大部分时候,他并不分对错,只是点头、点头,除非实在过于离谱与荒唐,他才会发表自己的观点。
半划水的时光,对他而言倒也不觉枯燥,看着从开始生涩,再到争论的面红耳赤的学生们,陆长生心中充实而又欣慰。
待得耳边已经听到了钟声,陆长生拍了拍手掌,打断了还在争论的学生们。
“好了,今早的课程,就到这里了。大家回去之后,不妨想一想自己的观点,也想想怎么击败对手的观点。下节课我们再继续讲。”
“啊?要下课了?”
“今天怎么这么快?”
“我说的绝对是对的!”
“放屁,先生都赞同我的观点!”
“先生还说了,没有对错!”
孩童们的声音络绎不绝的在私塾内响起,其中还夹杂着几番争吵。
如沸水般的私塾内掀起了一阵微不可查的清风,最后汇聚到陆长生手中的毛笔之上,但争论的孩子们显然无所察觉,他奋笔疾书,不理外界喧嚷。
直到最后一笔落下,清风歇去,陆长生方才再度敲了敲书案说道:“为了奖励第一个被我点起来的同学,以及第一个举手的同学,我便写了一幅字送给他们好了。”
“这个是给你的。”
陆长生走到几度被吓哭的小姑娘身前。
宣纸之上,写着一行字。
风调雨顺不如国泰民安。
“这个是给你的。”
陆长生脚步不停,又走到迅哥身前,将墨迹犹未干的宣纸递给迅哥。
丰衣足食怎抵兵荒马乱。
“好了,我们下课。”
陆长生摆了摆手,迈出私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