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有风来,将青烟吹得七摇八晃,渐渐消散。楼内传来动静,一切恢复平静,似无事发生一般。柳晨生俯首揭开瓦片,透缝隙望去。此时酒桌上一众女子大惊失色,随后环顾四周,方才趋于平静。
只是少了适才那名东首座女子,掌柜缓缓走出门来,步伐沉重。琨程郡最近有采花蜂出没,已经糟蹋不少闺中女子。采花蜂标志的出没方式,就是以青烟作遮掩。想来以他飞檐走壁,蜻蜓点水的轻功手段,用不着这般青烟退场。虽能掩藏自身容貌,亦能引人注目,有利有弊。或是故意为之,自负无人轻功及他?
柳晨生自然不知采花蜂一事,直觉此事与飞窗而出的人有干系。柳晨生盘膝而坐,闭目养神,再不去管这等烦心事。
却见远处有铁甲骑兵驰来,两侧顺民避让不及。目光所至,只见浓缩的黑影愈发清晰。一队骑兵,百人之众,着清一色黄铜甲,持青钢剑,马匹衔尾间距一致,直道是训练有素。为首的将军斜拖长缨枪,甲胄前有虎头兽首。他猛夹马腹,抛开众兵士,一骑绝尘而去。
风止住,似乎被铁甲唬怕,藏起来了。鸟飞走,犹如明白这是非之地,要撇清干系。持长缨枪的将军入楼来,大步流星,有杀伐气。虽未见盔甲下的容貌,想必也是位杀伐果断的汉子。
茶客们呆若木鸡,屏息凝气,一时间忘了出声。清冽楼内寂静,也不知是碍于将军的背景,或是碍于他的手段。掌柜颤颤巍巍出来,低头躲避,不敢与将军的目光相交。
这位将军在整个随安王朝都享有威名,作为当代名将李夫莫的学生,济安王座下第一悍将。前在边疆斩杀夷族兵马六万,后便以铁腕手段整顿军纪。尤以千里奔袭,出奇不意成名,屡建战功。
在这个铁血杀神面前,任谁都要怯弱三分。何况是一个文弱掌柜,打点清冽楼尚可,见血可就胆怯喽。他支支吾吾请安道,“付…将军好,可有吩咐?”
付将军嗓音低沉,问道,“刚刚采花蜂出没,可看清去处?这名女子是否被掳走?”付之洲缓缓展开一幅画卷,卷中女子赫然便是东首座佳人。
掌柜的一看,大骇。这位出彩的女子适才入门时,自己多看了几眼,记得清楚,她点要一壶开堂春。掌柜环顾四周,东首座已然空空。他结巴道,“适才…那…位小姐尚在品茶赏景。”
付之洲顺眼望去,东首座空无一人。这位女子是何人,竟出动了柳州第一甲虎卫军的领头付之洲。此时虎卫军已赶至,却不见进门,排开两侧,持剑而立,军纪严明。
适才还觉得女子面生的紧,不似关顾过清冽楼的金主。若论当今天下有谁能调动付之洲,除开远在京州的天子,就是身在柳州琨程郡的济安王秦淮闵。
若说谁能在琨程郡让秦淮闵出动付之洲,唯有未在世人面前现芳容的长郡主秦淑窈。敢情那位东首座女子是秦淑窈。长郡主在清冽楼让采花蜂劫去,只怕济安王怪罪下来。莫说小小掌柜,便是这柳州第一名楼也放火烧喽。
掌柜还在想如何说辞,却见一名斥候加急入门来,附耳禀报。付之洲听罢,转身去。出门前,却听他说道,“小小蟊贼,在瓦顶做甚苟且之事。”
柳晨生闻言,也不出声,静静躺于瓦片上。付之洲的嗓音低沉且威武,犹如闷雷。也不知是他刻意为之,或是天生如此。
众人一惊,莫非是那采花蜂?虽心中有万丈波澜,却也不敢出声议论。适才的七七八八被柳晨生听去,事情来龙去脉大致已知。只是不明白为何如此大张旗鼓,也不知付之洲与女子的身份。
付之洲见柳晨生未搭理,脸色全无变化,他喜欢手中见真章,乃是一代实干派。他将手中长缨枪弯成一个惊人的弧度,借回弹力度跃起,冲破楼顶,落至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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