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99章 创伤(1)(2 / 2)不如归去兮兮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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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都没人了,你来这里干嘛?怀念过去?看不出来啊!”

安不理会她的嘲笑,继续往前走。很快,他们真的看到了一条小河沟,沟里有水,只是很浅,刚刚能没过小腿。水面在阳光下波光粼粼,像是撒了一层碎钻石。

河沟不过两米宽,要是夏燃自己的话,只需要助跑一段距离再纵身一跃,就能过去了。但是有安这个拖油瓶,她只好向地心引力妥协,眺望远处,指着农人自己修建的简陋小桥,说:“从那里过去吧。”

安嘴角微微勾起,额头上的汗水反着光,淡淡地说:“不用。”

然后他竟然往前跨了一步,直接迈进了河沟里。

冰冷的河水瞬间淹没了他的运动鞋和裤腿,他蹚着水,深一脚浅一脚朝着对岸走去。

夏燃愣一秒后,也跟着下了水,围巾骤然收紧,把他拉了回来,恶狠狠地警告他:“别耍花招,你他妈老实点!我耐心有限!”

安被她拉得差点跌到水里,夏燃只好嫌弃地扶了他一把,再看他脚下的汤汤水水,气得火冒三丈。

他们已经站到河沟中间了,再往回退有些不值,夏燃又骂了他一句傻逼,然后把人打横抱起,索性直接蹚水过了河沟。

甫一上岸,安就自食恶果地打了一个寒颤,每走一步都是一个湿脚印。

夏燃扬起手,在他那张欠揍的脸上比量了好几下,咬牙咬得腮帮子都疼了,还是没下去手。

她没好气地用力一推,把安推倒在地上,张开手把他两只鞋子都拽了下来,对折着拧了两下,把水拧干后,又把湿淋淋的袜子也拽了下来,拧到一滴水都流不出来了,再原样给人家穿回去。

她试图给安拧裤腿上的水时,安突然凑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我突然发现你这个人也挺有意思,你的心很软,不知道别的地方是不是也这么软。”

夏燃的动作一顿,发狠似的把水拧干后,然后在安的小腿上狠狠地掐了一把,直把安掐得面容扭曲,再也不能用与已无关的态度胡说八道。

“我特么那是看在安醇的份上才不跟你动手,要不然你死了多少回都数不清!”

安无声地笑了笑,虽然他们就坐在快到中天的日光下,可是他的笑容仍然让夏燃感到后背一阵阴风,好像他下一刻就原地化成一条厉鬼,摆脱牵狗绳的束缚朝着她扑来。

安说:“你对他那么好,他竟然不把这里的事告诉你,太不像话了。”

夏燃处理着自己的鞋子和裤腿,对安挑拨离间的话并不以为意。

安醇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她又不是那种好奇心旺盛到不知道就会死的那种人,才不会打听安醇的旧事。

她时刻牢记自己的本分:我是安德请来照顾安醇的,以安醇的安危和舒适为先。

安对她漠然的态度不太满意,试探性地又问:“难道是怕你嫌弃他?”他想了想,自问自答道,“这像是他会做的事。”

夏燃白了他一眼,还是没理他。

安动了动手腕,被捆了大半天,手都快要没知觉了。

他望着不远处那片触手可及的野林子,说:“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来告诉你吧。在这里,发生过一件很重要的事。不对,还要往里面再走一点。”

他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往野林子方向走。

夏燃牵着遛狗绳,跟着他走到林子边。

离得近了,夏燃能看到林子里的树木大多还带着叶子,长在林子外的松树上还结了不少松果。

林中不时有几只不知名的鸟飞过,风从东面的田野上刮来,吹得树梢沙沙作响。

夏燃叉着腰,抬头仰望着林后的野山,问:“你不会想爬山吧?我可告诉你,我不背你。咱们今天就走到这里,往前一步也不走了。”

她抬起脚,在地上踹了踹,摆明了自己的决心。谁知安在松树前站了几秒后,竟然一屁股坐下了,在夏燃吃惊的视线里,他冲她微微一笑,以天为盖地为庐地躺下了。

“妈的!你今天来就是作妖的是不是?”

夏燃踢了他两脚,他一点反应也不愿给,懒洋洋地躺在地上,眯着眼睛说:“你听到了吗?刮风的声音。”

“我听你奶奶个腿!安醇呢!把他叫出来!”

“还有挖土的声音,他带了一把铲子,在这里刨了一个坑。”

安用胳膊肘撞撞身下的土地,发出吭吭的声响,仿佛有人在敲响一扇久未开启的大门,试图唤醒一个沉眠在此的灵魂。

……

“噌!”

“噌!”

“噌!”

铲子重重地插进土地中,一撅,一扬,泥土飞起。

男人的动作很快,十几分钟后,地上就出现一个窄窄的坑,不大不小,刚刚够一个人躺进去而已。

这个坑未来的主人安醇,就平躺在林边的松树下,他身上的衣服几乎成了一堆碎布条子,手脚都被捆住了,嘴里塞了一团令人作呕的破布,一动也不能动,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但是他能听到声音。

夜风低吟的声音,小鸟在林间飞跃树枝震动的声音,还有那人刨坑的声音。

此刻安醇已经哭不出来了,没有被带到这里前,他就已经把嗓子哭哑,眼睛哭肿了。

哭是没有用的,他现在只能歪着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葬身之地被一点一点地建造出来。

夜色很深,但是他已经在这里躺了好久,眼睛早就是适应了黑暗。

他甚至能看到那人跑到林子里,回来的时候抓了一大把荒草和树枝,仔仔细细地铺在坑底。就像是鸟儿在搭巢,每一条树枝每一根荒草都要精挑细选,确保它们不会辜负了自己想要造一个完美好巢的心愿。

可是时间太急了,他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

他甚至不能摘几束像样的花来祭奠这个即将逝去的生命。

安醇是如此美好,这世界上所有娇美的花,芬芳的果,都不及他万分之一甜美。

可惜,只是太仓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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