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好好地对曾祖父说,让他把心里还未放下的事情,全都放下。如果他做错了什么事,或者是心里有愧疚,就让那件事和自己一起埋进坟墓里,不要在黄泉之下,有这么深的执念。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我活了这么长的日子,岁月唯一教会我的就是,放下那些令你感到沉重的东西,轻装出行,才能走得更远。
“你啊,也要这么想,什么事情,该去做的时候,就要去做。想要道歉的时候,就去道歉。想要原谅的时候,就要去原谅。想要放下的时候,就放下吧。我听某个大仙说,我以后死了能上天堂,不用在人间受苦了。
“可是,我在人世间过得很幸福,真的,很幸福。我也曾经傻傻地等待我的朋友归来,等得久了,就知道他回不来了。可能死了,可能失去联系了,可能他不想回来了。我当时还有什么指望呢。是我自己。我自己要活下去,我不为了他活,我为自己活。你可能不明白,不明白也没关系,慢慢就明白了。”
张季秋不知道老人家的名字叫什么,听得入神,似有海浪轻轻拍打着自己的心墙。她就像对着自己的孩子一样,轻轻把他的手拉过来,放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按在上面。
“到了。”年轻的女子说道。
她从后视镜里看到两人交握又松开的手,什么话也没说。张季秋对着老人家微微颔首,向她再次道谢,下了车。炎热的空气立刻将他包裹,雨不知何时早就停了。警卫站在遮阳伞下,大口大口灌着水。
曾祖父的墓碑在18排,要从左边的通道爬上去,过了三个岔路,右转往里走,就到了。张季秋问年轻女子,老人家的朋友在哪,他可以扶着她先上去,再去祭拜也不迟。年轻女子说,她们还要等人,怕后来者找不到墓地在哪。
老人家没有下车,依旧坐在车里。
张季秋把口袋里的矿泉水递给年轻女子:“如果口渴了,先喝这个吧。如果不嫌弃的话。”说完后,他就离开了。
年轻女子上了车,打开盖子,咕噜咕噜地喝起来。
“你没开过车?”
“开过。”
“为什么这么不熟练?”
“挺久没开了吧。”
“你最后开车是在几年前。”
“民国初年?”
“要不然我们待会儿还是叫代驾怎么样。”
“墓地里叫代驾,你觉得有人会来吗?都不知道代驾的是人还是鬼。”
“现在是白天,这有什么关系。”
年轻女子把头发别在耳后:“我没有手机。”
老人家讶异,随后哈哈大笑:“你为什么不买一个呢?神很缺钱吗?不对,你们都是直接变出来的吧。”
“神不需要手机。”
“但神需要安全驾驶,我这辆车怎么办,虽然上了保险。你不是说,我的阳寿未尽,可不能因为你把小命丢了。”
被嘲笑的神,用手指来回敲打着方向盘。
“这人怎么还不来!”她咆哮道。
年轻人,可真是有趣。
“我们要等谁呢?”
“我们在等你。”
“你是说,他幻想中的我。”
“对。”
“为什么你有些紧张。”
年轻人转过头问:“你相信恶灵吗?”
老人家直视她的眼睛:“你都这样出现了,也由不得我不相信了。”
“恶灵。他存在于任何地方,只要他能够感觉到灵魂的存在,不管这个灵魂是真的也好,还是被创造出来的也好。只要最终,能够伤害他们,他会不惜一切地赶来。”
过后,她又补充一句:“对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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