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觉得多有些奇怪么?”子午纳闷道。余下一怔,惊道:“怎么了?”
“子午的意思,我懂。今日我家师父为何给我们讲太祖故事,别看讲得热热闹闹,听到说说笑笑,其中用意,深不可测。”普安心知肚明,马上叹道。武连不以为然:“虽说讲了许多,记不了多少,可有一点,我算是明白了。”“什么?说说看。”子午追问。“赵匡胤这人,是个行走江湖的英雄好汉,只是他做了皇帝。这身份就与众不同了,是也不是?”武连道。余下道:“我觉得范仲淹有两句话分明是写太祖的。”“此话怎讲?”普安饶有兴趣,马上看向余下。武连也凑近余下:“但说无妨?”“说说看。”子午也看向余下。
余下语重心长道:“既然如此我就吟诵出来,你们自然了然不惑了。”说话间随即吟诵道:
嗟夫!予尝求古仁人之心,或异二者之为,何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乎?噫!微斯人,吾谁与归?
“不错,做了皇帝当然是忧国忧民,如若行走江湖,自然担忧皇帝与王公大臣。如若想成为无忧无虑之人,只有一个办法,归园田居,与世无争。可偏偏人生在世,有许多无可奈何,不得不令人心烦意乱。想取义成仁,就在天下人忧国忧民之前先忧,在天下人安享快乐之后再快乐好了。这样就可成为仁人志士,名垂青史。”普安马上妙解道。武连叹道:“我看家师讲太祖故事的用意,也很简单,就是想让我们学太祖的为人处事。”“正所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太祖是皇帝,我们又不做皇帝,恐怕用不着。”子午不以为然。余下笑道:“这话就大错特错了,为人处事总是古今一理,是也不是?做皇帝与黎民百姓没什么太大区别。都要吃饭、睡觉、拉屎、放屁!都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悲欢离合。”
“可不是,太祖虽说很不错了,可大宋到今日这步田地,太祖也难辞其咎。”普安点了点头。武连惊道:“何出此言?”“太祖当年陈桥兵变,黄袍加身,这故事,师叔与师伯为何只字不提,你们难道没发觉么?”子午分析道。此言一出,普安、余下、武连,面面相觑,点了点头。
余下叹道:“对啊,太祖如何做皇帝,登基大宝,师叔偏偏就有意回避了,是也不是?”“可不是,世人皆知太祖登基大宝并不光彩,他这是谋逆,犯上作乱。可事到如今过去了一百七十多年,谁也不敢旧事重提。当然太祖做皇帝也不错,至少开创了我大宋基业,黎民百姓安居乐业。”普安嘘唏不已。武连叹道:“虽说太祖登基大宝,结束兵荒马乱,可定都这件事上却疏忽了。当年偏偏选了开封。”“如若当年迁都洛阳或者长安,恐怕这靖康耻就不复存在。”子午也道。余下反驳道:“我看不怪东京,李纲固守东京,女真人不是退兵了么?可见固守东京也并非难事,就看何人固守。钦宗不任用、李纲、张叔夜固守东京,偏偏一心一意想求和。难道钦宗他不知道女真人会诡计多端么?我看他当年也是知道的,可他偏偏就铤而走险,其中必定有苦难言。”“我目下明白了,钦宗当年为何一意孤行想议和,金人要太上皇去金营,钦宗就是不答应,偏偏亲自前去,可能是害怕金人扶植太上皇复位。看看,到了大宋生死存亡之际,父子二人还窝里斗,如若靖康耻不发生都奇怪了。”普安若有其实道。
武连叹道:“这就叫做自食其果。正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此话怎讲?”余下追问道。“‘鹬蚌相争’是战国时谋士苏代游说赵惠王时所讲的一则寓言故事。当时赵王想要攻打燕国,苏代替燕王跟赵王说赵国和燕国争战不休,不过是‘鹬蚌相争’而已,必定让秦国得‘渔翁之利’。”子午解释道。余下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女真人真是聪明过人,当宋徽宗与宋钦宗二人争执不下,都想做皇帝之时,女真人不耐烦了,故而把他二人贬为庶民,立了那张邦昌做皇帝。”
“不错,女真人看上去顽固不化,野蛮无礼,其实他们是聪明过人,装傻充愣。你们看看,‘海上之盟’后,宋金合谋并吞大辽,可我大宋燕山府的将士偏偏连大辽的残兵都打不过,女真人自然就有了想法,马上一路南下,灭辽又灭我大宋。女真人到了东京,本已强弩之末。可偏偏钦宗受人蛊惑贬走李纲,女真人马上卷土重来。张叔夜都进京勤王了,可太上皇与皇上依然害怕张叔夜尾大不掉,就算用一个江湖骗子郭京也不用张叔夜,最终一败涂地。按理说来,这也没什么,各路勤王大军正日夜兼程赶来,别投降也大有希望。可钦宗偏偏就听信谗言,说什么勤王大军如若赶走女真人,就会尾大不掉。与其让勤王大军的节度使尾大不掉,还不如与女真人议和。女真人要的只不过是金银财宝,而节度使要的却是黄袍加身。看看,这话便是促成钦宗议和的缘由。结果钦宗就火急火燎与女真人议和,议和也罢,钦宗与徽宗又互相勾心斗角,女真人也不是傻子,自然心知肚明。女真人也害怕大宋各路节度使围攻东京,故而答应钦宗的议和。女真人便软硬兼施,攻破了东京,俘虏了二帝与王公大臣、后宫,这下二帝傻了眼,他们感觉女真人只不过要金银财宝,结果女真人比节度使更可怕,不仅要二帝的人,还要大宋的国库,除了国库,连大宋的所有都搜刮一空。好像女真人没见过什么世面,恨不得连东京人吃剩的肉骨头都想带走,真是可怕。这女真人把能带走的都带走,不能带走的也付之一炬,真是惨无人道,丧尽天良。”普安也嘘唏不已。武连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马上淡淡的道:“好了,不说也罢,免得大家不痛快。”四人面面相觑,一同看向竹林幽幽的上空,但见遮天蔽日,一片翠色摇曳,多姿多彩,令人心旷神怡,美不胜收。
“明红,你不是带着月儿、明浩、怡乐走了么,如何只你一人散步?”子午见明红一个人走在前面,就追过去,问道。普安、余下、武连自然识趣,马上离开,留下他二人自在说话。
明红转过脸微微一笑:“我想哥哥明哲了,就让月儿带着他们去玩,我一个人想静一静。”“原来如此。”子午点了点头。明红道:“今日,无极师父讲故事,不知何意?”“没事,这不富平大战后,人心惶惶。师叔想安慰大家,故而讲太祖故事。”子午道。明红点了点头,推心置腹道:“太祖的确是一个坚强勇敢,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我小时候就听说过,在东京,有说话人也讲过,当时听了就觉得很有意思,现到如今,再回顾,居然有些伤感,你说这是为何?”“没事,你伤感也无可厚非。毕竟太祖打下的天下,如今一半尽落敌手,如何不令人痛心疾首。”子午见明红这般说话,就安慰道。明红摆摆手,马上转悲为喜:“好了,不说这个了。你过几日要走么?不知以后见面又到何时了。”“没事,以后总要时常见面的。你照顾好明浩就行,当然也要照顾好自己。”子午见明红柔情似水起来,马上微微一笑。
明红害羞一笑:“你自己呢?眼下关中也被女真人占据,终南山处在两国短兵相接之处,恐怕时常会有危险?你要多加保重才好。”“眼下我看没什么大碍了,你想想看,女真人从扬州南下,在黄天荡遭遇阻击,抱头鼠窜,来对关中,取得富平大捷。这下女真人心里就平衡了!如若我没猜错的话,下一步恐怕这金太宗想从襄阳入手。”子午笑道。明红一怔,马上点了点头:“不错,我也感觉女真人不会善罢甘休。”“女真人从襄阳出发,必定会攻打襄阳府。莫非兀术还会前来,真是难得一说。不知襄阳府,何人会据守。”子午叹道。明红见子午又在胡思乱想,马上笑道:“好了,你哪里是行走江湖的江湖中人,分明是带兵打仗的草头将军。”“好啊,你取笑我。”子午听明红开玩笑,逗自己,马上与明红追逐打闹起来。“别闹,我可跑不过你。”明红微微一笑,跑开了。
明浩躲在草丛看得不动声色,也捂嘴暗笑:“他们两个人好像小孩子。”“可不是,还追逐打闹,不害羞。”怡乐也笑道。
三日后,费无极、阿长、普安、武连、明红、月儿、明浩、怡乐送别子午、余下回终南山去。众人在竹林小道,依依不舍。
“回去后,要时刻关注京兆府的一举一动。如若有什么大事,千万赶来通报。”费无极叮嘱子午。阿长也叮嘱道:“到了终南山,代我问候扁头。我很想回去看看!可山上杂事缠身,不得空。”话虽这样说,可心里嘀咕道:“当年离开终南山,就不想回去了。回去就要想师父,睹物思人,如若伤心难过,恐怕这寿命就减损了。”
“师叔、师伯放心。”子午点了点头,答应下来。余下也道:“此番前来,师叔与师伯讲的太祖故事真不错,受益匪浅。”“什么受益匪浅,能坐下来听建不错了。”普安乐道。武连有些依依不舍:“你们又要走了,多住上几日也好。”“毕竟终南山是我们的地盘。”子午笑道。余下叹道:“这青城山虽好,总是我们的驿站,住多久也不如终南山来的踏实。人在江湖,漂泊总是晃来晃去,让人头昏眼花。”“什么话,好似我青城山是空中楼阁,不接底气?”武连道。
“对啊,我青城山是神仙境界,自然犹如空中楼阁。”普安灵机一动,马上笑道。“到了终南山,要多加保重。”明红看向子午,语重心长道。子午点了点头:“你也一样,眼下天气一日凉比一日,要加衣服了。”“听说女真人要留下过冬,我就盼望着,明年春暖花开,女真人都走了。”明红微微一笑。子午使劲点了点头:“这愿望真好,我想定会实现。”明红顿时一言不发,背过身,看向远处。心里很是伤心难过,原来哥哥明哲依旧亲挂着自己的心。明年清明时节还想回去给哥哥扫墓,但愿那时女真人都走了。
子午叮嘱月儿:“你们在青城山,要看好明浩与怡乐,这两个小祖宗可不得了,当心他们闯祸。”“山上有什么祸可闯,在终南山上明浩可乖的不得了,也没见他闯什么祸。”月儿破涕一笑。子午认真道:“终南山上毕竟就他一个小孩子,眼下却不同,青城山还有怡乐。别小看这两个小家伙,鬼机灵的不得了。”“他二人一起玩,想必就不孤单了,也不错。看看我们,总是四人一起行走江湖。他们眼下也有伴了,是也不是?”余下乐道。
明浩看向子午:“哥哥,什么叫做伴?”“就是朋友,朋友就是伴,懂吗?”子午摸着明浩的小鼻子道。余下看向怡乐:“怡乐,你开心吗?”“明浩来了,我有伴了,当然开心。”怡乐点了点头。“看,要走了,有什么话,说吧。别太想我就好!”普安对子午道。子午乐道:“没什么可说的,记住,有美女相伴,要怜香惜玉。”
“下次到终南山,你可要与我一同回京兆府探亲。你又惹二老生气可不好,他们毕竟上了年纪,你若孝顺,就常回家看看,可好?”武连看向余下。余下点了点头:“你我都一样,还好意思说我?要我说,你还不如让你父母搬家到成都府好了,这样你下青城山就可以看他们了,也用不着提心吊胆。你这才是大大的不孝,我可比你好许多,我想他们就可下山。”“武连,离开京兆府到青城山,想必你父母很想你。你难道不想他们么?听说你是大户人家里的公子哥,你出门在外,他们一定牵肠挂肚,是也不是?”明红语重心长道。武连点了点头:“当然,我也想他们。可他们支持我行走江湖,他们知道我想做什么,故而很顺从我的想法,这便是我很感激他们的地方。遇到这般父母,也是三生有幸。”
“子午,你不想父母么?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多愁善感之人,可你沉稳的如山一般,我感觉你不会流泪,是也不是?”明红瞅着子午。子午泪光点点:“我还好,至少终南山下就是京兆府,可时常下山回家看看。常言道:‘男儿有泪,只是轻易不落。’你可知道?”“不错,回家要勤快,如若不然,家就成房子了。”明红听了,泪流满面。普安与武连面面相觑,心里一怔,说不出半个字,只是低下头,叹息不住。
“再见了,两个小可爱。”子午对明浩、怡乐挥挥手。余下也回过头挥挥手:“下次哥哥再来看你们。”“哥哥,别走!”明浩追上前去,抱着子午、余下不放手,哭个不住。怡乐靠近明浩,安慰道:“明浩,有我陪你玩,你还不开心么?”“可是子午哥哥与余下哥哥,我也舍不得。”明浩转过脸,泪光点点道。子午、余下二人背过身去,也是嘘唏不已,头也不回,下山而去。只留下明红带着明浩,站在山林小道上,发起呆来。但见棵棵绿树,鸟雀四起,流水潺潺,叮咚作响。一片墨绿,仿若人间仙境。
子午、余下辞别众人下了青城山抵达成都府,在街市上流连忘返。这成都府,眼下更是热闹非凡,茶肆里男女老少,说说笑笑。杜甫草堂附近的竹林,墨绿而淡雅。一道红墙蜿蜒而来,映入眼帘。潺潺流水,叮咚作响,美不胜收。
子午走在路上,时不时回过头流连忘返,舍不得离开。余下也闷闷不乐,四下张望,看着成都府的街市更是恋恋不舍。这街边的招幌随风轻轻摇曳,米黄的旗子上写着大大的“茶”字。二人走进茶肆,坐下来喝茶。人头攒动,许多人捏着扇子摇了摇,已是秋高气爽,却也热的令人烦躁。不时袭来微风,才觉神清气爽。
子午见余下闷闷不乐,就问道:“你在想什么?”“没什么,就是觉得要离开了,有些舍不得。你看看,明浩在终南山,有些欢颜笑语,也是热闹非凡,眼下青城山热闹了,终南山就寡淡了。”余下寻思,子午有明红,普安遇到黄叶,武连还有一个赵香云可以惦记,我却没有。如若说出来这番心思,恐怕子午会笑话,干脆就装傻充愣好了,想到这里,马上言不由衷道。“不错,终南山是寡淡了,可这也没什么不好。终南山下还有许多人受苦受难,难道你不知道?”子午点了点头,深以为然。“这话就不对了,女真人虽说占据了京兆府,可黎民百姓的赋税少了,并不比朝廷官员在时差。难道扁头师伯的话,你忘记了?”余下冷笑一声,马上反驳。“说的也是,不过京兆府的黎民百姓毕竟没成都府的黎民百姓这般惬意,是也不是?”子午无可奈何,尴尬一笑。“那是自然,毕竟成都府眼下是‘天府之国’,京兆府已是‘昨日黄花’。”余下语重心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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