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可思议,从未想过东京会出事,要知道那可是大宋京师,天下首府。得知东京变故,我等马不停蹄带着子午、余下、普安、武连,日夜兼程赶来少林寺。还望空闻大师指点迷津,我等该如何应对?”三日后,张明远、费无极气喘吁吁,来到少林寺,坐在厅堂,抿了一口茶水就对空闻叹道。厅堂里已然古色古香,一尘不染,只是多了这许多道家中人,与佛家中人就有些渭泾分明了。
“我也是昨日听香客所说,一时间难以置信。金贼如何就狗胆包天俘虏了太上皇和皇上北上了,想要把他们带到哪里去?春寒料峭,如何是好?”空闻义愤填膺,想起太上皇,就若有所思道,一瞬间潸然泪下,捏着佛珠,动了动嘴唇。
“天下震动,得知消息的大宋各大教派无不痛心疾首,素日对朝廷多有不满者也对金人恨之入骨、义愤填膺起来。”费无极掷地有声道,话虽如此,可世人何尝不知,这金兵入侵,许多各大门派也是置若罔闻,隔岸观火,一个个皆是你看我,我看你,各自为政,都怕得罪金国,引火烧身,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毕竟这各大门派都占山为王,一般都远离庙堂,亲近江湖。终南山、恒山、青城山亲近了庙堂,许多武林中人皆是不以为然,对张明远等人蔑视的好生了得。只有碍于情面者才默然不语。少林寺历来忧国忧民,自十三棍僧搭救秦王李世民的故事传扬于后世之后,少林寺便是江湖各大门派心中的武林至尊。
普安神情恍惚,眨了眨眼睛,道:“弟子就说过,金人迟早南下。果然说中了,是也不是?”至于说过没说过,目下不好追溯,不过金人南下已然不容置疑。
武连站起身来,扬着袖子,想起金国的横行霸道就气道:“金人诡计多端,防不胜防。他们反复无常,出尔反尔,小人作为,如之奈何?”
子午又想起什么,马上道:“空闻大师、师父、师叔,江湖传言,金人召集天下武林高手在东京意欲继续打雷。”这是打探到的小道消息,还难下结论。
普安也打听到了一些消息,不由挠了挠后脑勺,道:“而响应者寥寥无几,不知为何如此?”这是目下实实在在、真真切切的消息。金国的确在东京意欲打擂,想把宋朝武林高手一网打尽,不过他们哪里知道,中原人各自为政的想法,目下兵荒马乱,宋朝江山社稷都成问题,故而这东京打擂就无从谈起了。
余下分析道:“难知金人有何阴谋诡计也在所难免。”
武连道:“怪不得最近一个个按兵不动,都静观其变。”
“事到如今,顾不得许多,贫道心意已决,我等必须马不停蹄赶往黄河以北,解救太上皇和皇上。不知空闻大师,意下如何?”张明远环顾四周,看向空闻,露出急切的目光。
空闻捋了捋胡须,端起茶碗,喝了一口,仰天长叹之际,掷地有声道:“金人细作是有的,不过他们此番匆匆忙忙而去,可见也怕我大宋各地援军围追堵截。你们如若想追击,还是要小心谨慎,最好乔装打扮一番,实为万全之策。这女真人匆匆忙忙就走了,带了许多东西,听说法驾、器具、地图、工匠、技艺,实在难以启齿,好似女真人没见过什么世面,意欲一扫而空。可他们哪里知道,他们虽说带走了许多,可中原地大物博,人杰地灵,只要中原魂魄还在,我大宋就永生不灭。这女真人自然不知因果报应,想必他们也会有这一天的到来,想必更为惨不忍睹。”
“大师所言极是!”张明远点了点头道:“不知康王殿下怎样?东京城不是有许多禁军么,如何就被金人攻破了城池,实在匪夷所思。”
费无极道:“康王不是去求和了么?”
武连急道:“赵香云呢?”
“听说赵香云也被金人带走了。”余下知道武连最关心赵香云,故而马上答道。此言一出,武连马上目瞪口呆,神情恍惚,不觉泪光点点。
子午道:“赵香云不是在江南陪着康王母后治眼疾去了么?应该没在东京。”此言一出,武连又转悲为喜,摸了摸眼泪,微微一笑。
“走,出去说话,贫道心里义愤填膺,手里发痒,如若难以忍受,就怕打翻了桌椅,也难解我心头之恨!”说着张明远马上闪出厅堂,来到厅堂前面的一处山崖边,只见眼前棵棵不老松,远处群山环绕,旷远无限。
“你若难受,就大喊大叫好了。”费无极素知张明远一直沉稳之极,从未如此义愤填膺,故而马上劝慰开来。
空闻跟了出来,见状也叹道:“从未见过无极如此恼火,可见此番东京变故令人义愤填膺的好生了得。”
“明远师兄,切莫生气,气大伤身。”费无极看张明远咬牙切齿紧紧地握着拳头,就劝道。
张明远大吼一声,缓过神来,慢慢叹道:“金人为何如此狼子野心,就算太上皇和皇上用千万个不是,也轮不到他们指手画脚,加以惩罚。”
子午看家师这般模样,也知道师父的痛心疾首,随即道:“师父认为此番靖康之耻,乃是金人替天行道不成?”
余下想起梁山好汉就道:“听说梁山宋江树过一面大旗叫做‘替天行道’。”
普安听闻东京城黎民百姓传言过,故而知晓一些,随即道:“****经派童贯征讨梁山,高太尉也征讨过,都一败涂地,还是张叔夜老谋深算,伏击宋江,大获全胜,可见我大宋官军对付贼寇绰绰有余,如今对付金贼如何就力不从心了?”
张明远虽说痛心疾首,难以平复心绪,可也没失去理智,就心平气和道:“普安所言极是,这替天行道只不过是个四字成语,谁是替天行道,谁是逆天而为,一目了然。”
费无极见张明远好了许多,放下心来道:“宋江替天行道不成,被乱臣贼子蔡京童贯高俅张叔夜击败;金人替天行道算是怎么回事?再说金人所谓替天行道不过是看我大宋繁荣昌盛,故而起了歹心,嫉妒之心作祟而已。金人无道,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实在是罪恶滔天,罄竹难书。”
武连想起赵香云,对金人就恨之入骨道:“师父所言极是,金人如若替天行道,就不该动之武力。大可以化干戈为玉帛,与我大宋世代友好。可他们却烧杀抢掠,为非作歹。”
子午搓着手道:“金人多管闲事,我大宋即便要替天行道,也轮不上外邦藩属。”
余下握着拳头,恨恨的道:“金国偏偏就多管闲事,你说怎么办?”
空闻素日谨小慎微,闭口不言,如若出言,必定入骨三分,此时也道:“昨日香客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有鼻子有眼,不过不可全信,若非亲眼所见,自然不可听信谣言。”
“怎么说?”余下问道。
武连急道:“大师快说。”
空闻捋了捋胡须道:“香客说,金人对东京老百姓说,此番非灭亡大宋,乃是替天行道,让太上皇和皇上到北方反省一下,等他们改过自新后再放他们回来。”说话间也是摇了摇头,并不相信这话。
费无极气道:“一派胡言!”
张明远也气道:“乃是金人胡说八道。”
武连最痛心疾首,就道:“金人如何就信口雌黄了。”
子午在幽州城见过女真人,没想到女真人如此丑恶嘴脸,就骂道:“实在厚颜无耻。”
余下素知女真人忍辱负重,迷惑了契丹人,才反戈一击,如狼似虎,就叹道:“金人这般巧言令色,实在可笑。素闻女真人面对契丹人皆是战战兢兢,原来也是装疯卖傻,这其中的道理,世人皆知。当自己的势力弱小时就示弱,在足够厉害后,就不可小觑了。”
普安越想越气,就冷笑道:“金人既然承认替天行道,只问罪二圣,为何又烧杀抢掠,把黎民百姓置之不顾,岂不自相矛盾?”
“金人哪里是替天行道,分明是倒行逆施,谋财害命。”武连一语中的道,绝无云雾缭绕,自然开门见山。
“谋财害命?何出此言?”余下不解,马上问道。
空闻捏着佛珠,念念有词,马上答道:“金人立国不久,起先联合我大宋灭亡了契丹。一定是洞察我大宋重文轻武、奸臣当道,二圣又玩物丧志,不问天下大事,又见东京繁华,故而铤而走险,南下攻伐。金人为了攻城掠地么?我看不是,可惜他们此番是轻装上阵,意欲速战速决。目的非常之明确,那便是谋财,故而大肆抢掠。对黎民百姓又大开杀戒,自然是害命了。金人此番实在是令人猝不及防,偌大一个大宋,偌大一个东京城,别说金人十万八万,就是倾巢出动,又能奈我何?只可惜我大宋幅员辽阔,太平日子过太久,忽然间被金人偷袭,实在防不胜防。”没想到空闻如此妙语连珠,分析的头头是道。众人对空闻所言所语,深以为然,赞不绝口,佩服有佳。
张明远依然气道:“金贼着实可恶,如何敢俘虏我大宋天子,实在想不通。实在是国仇家恨,奇耻大辱!”说话间一掌打出,一棵粗大不老松被拦腰折断,众人惊愕开来。
费无极斩钉截铁道:“事不宜迟,解救他们才是当务之急。”子午追问具体事宜,随即问道:“师父、师叔,我们到了东京是一起去还是分头行动?”张明远马上掷地有声道:“事到如今要先打探消息,不可莽撞行事,以免遭人暗算。金贼自然会严加防范,我等六人先且分头行动,后在东京慈云观地下密室会合。虽说金人已发现一处,可他们哪里知道还有一处暗道通向汴河岸边一处芦苇荡,颇为隐蔽,乃是张继先天师曾经悄悄告诉我的。”余下恨恨的道:“金人欺人太甚。我去准备干粮和水。”普安说着就跑了出去,回头对众人道:“我去准备马匹。”武连闷闷不乐道:“我肚子如何就不舒服了,先去解个手。”费无极对武连嘱托道:“快去快回,以免耽误北上行程。”“知道了,师父。”武连赶忙跑向外边的茅厕。这少林寺的茅厕也是天下闻名,有熏香故而并不奇臭无比。这佛堂的香灰覆盖在茅厕里,还有淡淡的清香之气,好生了得。
“东京果然出事了,其实这是早晚之事。金人不来,还有西夏来,西夏不来,还有别的来。即便都不来,难料哪一日,王小波、李顺、宋江、方腊之流不会卷土重来,再次出现。要我说,太上皇和皇上就是咎由自取,活该!可他们又毕竟是六公主的亲人,一个是父皇,一个是皇兄,我即便不在乎他们,好歹还有赵香云。一定要搭救她,云儿,你在哪里呢?”来到茅厕的武连根本没有如厕,他坐在外边的大树下寻思开来,心里面想起了赵香云,不觉两腮坠落。
“看来我等必须周密安排一番,不可意气用事。”张明远若有所思。费无极神色紧张道:“要打探出金人动向,不知他们如何对待太上皇和皇上他们。”子午举起拳头道:“如若敢动他们,我们绝不轻饶。”余下叹道:“如今人在他们手里,如之奈何?”普安心有余悸道:“想必金人还有人留守东京。”张明远见弟子一个个担惊受怕,就感慨万千道:“看着东京满目疮痍,实在难以置信。”费无极气道:“这贼人如何就有恃无恐了,一个个如强盗,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他们难道没有父母亲人、兄弟姐妹。为何就不顾人间人情冷暖了?”
子午回想进入东京城的一幕幕,就气道:“好端端一座东京城,被金贼糟蹋的面目全非。”普安百思不得其解,依然追问这样的问题道:“不知他们俘虏我大宋天子意欲何为?实在莫名其妙,匪夷所思。”余下心里在滴血,原来他喜欢的东京城面目全非后,就难以置信了,随即气急败坏道:“这贼人一定是穷凶极恶了,看看这东京城,他们烧杀抢掠的还不够,居然连阿猫阿狗也不放过,实在难以启齿。”子午若有所思,娓娓道来道:“金贼为何俘虏大宋天子北上,想必一定是人手不够。”“张觉事变乃是金人南下的借口了。”余下回忆往事,依然念兹在兹道。“没曾料想,张觉事还是纸包不住火。”普安也回想这般往事道。
张明远冷笑道:“金人南下还须理由不成?张觉之事虽发生,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金人南下只是迟早,来与不来乃是金人想与不想。”费无极恨恨的道:“金人早有准备,故而肆无忌惮。”子午埋怨道:“也怪我们大宋东京城防备空虚。”“李纲将军早已据守东京城。”普安亲身经历过,故而心知肚明道:“只恨皇上听信奸臣谗言。”张明远对东京城的事心知肚明,回想往事,不觉义愤填膺道:“各路勤王大军不知都在哪里?最可恨之处便是吴敏、唐恪、耿南仲这三个乱臣贼子,居然拒绝种世中将军之言,硬生生把东京城勤王大军解散了。这理由实在可笑之极,说什么万一金人不来岂不白白浪费。”
费无极想起许多大英雄慷慨赴死,为国捐躯,就气道:“种浩兄也义愤填膺,他叔父种世中将军由此义愤填膺,气血攻心,才撒手人寰的。”子午想起李纲,就感到莫名的想哭,随即道:“李纲将军也被外调河北河东宣抚使。无所作为,最后被发配江西去了,你们说皇上到底怎么了?实乃自废武功,如之奈何?”
普安突然想起一个人,就掷地有声道:“那个郭京也是罪魁祸首。”子午原本心知肚明,却装傻充愣道:“何出此言?”普安瞪了一眼子午,怪他明知故问,就不耐烦道:“莫非你不知道,这可是世人皆知,你可知道?郭京号称大法师,去请什么妖言惑众的天兵天将,天兵天将不肯来,有什么办法?”
张明远气道:“这郭京比林灵素更可怕更气人。林灵素虽说祸国殃民、作威作福,好歹只是贪图荣华富贵、招摇撞骗,谋财而已。”“这郭京却可恶之极。他不仅仅谋财而且还害命。”费无极接着道。“此话怎讲?”子午追问道。“师父快说。”普安急道。“郭京断送了东京城,害得我大宋国破家亡,生灵涂炭。”费无极掷地有声道。“不错,所言极是。”张明远感到这话说的颇有几分道理,顿时点了点头。子午等人顿时默然不语。
正在此时,武连气喘吁吁,引着几人前来,众人定睛看时,原来是大理国王段和誉,他火急火燎,热泪盈眶道:“听说太上皇和皇上等人被金人俘虏北上,本王快马加鞭从大理赶了过来,目下情况如何,快快道来可好?”“段王,老衲见礼了。”空闻见状,又惊又喜,马上对段和誉作揖,口中念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本王拜见少林寺空闻大师。有些日子不见了,大师可好?”段和誉马上回礼。空闻让弟子献茶,与段和誉坐下来,慢慢说话:“还好,还好。段王千里迢迢而来,一路辛苦。请坐,请坐!”
“明远,无极,你们可好?这四位是?”段和誉看向子午四人,感觉蹊跷,为何多了四个年轻人,不由向张明远、费无极追问开来。张明远、费无极一一介绍,子午四人马上见礼,只见这段和誉,如今虽说上了年纪,也是快不惑之年的人了,可令人诧异万分的是,岁月未曾留下痕迹,段和誉居然依旧光彩照人,如二十出头一般模样,容貌甚伟,仪表堂堂。这费无极与段和誉一般模样,只有张明远看上去有些老成持重了。
“段王,大理国比西夏如何?”子午看向段和誉,好奇道。段和誉一怔,不知如何作答,想了想,马上笑道:“就看如何比法?”“国土大小如何,还望段王介绍一番。”普安饶有兴趣道。费无极一看他们有些唐突,就代替作答:“西夏大些,乾顺曾告诉贫道的,记忆犹新,故而知道。”“段王,西夏的佛与大理的佛,一样么?”余下追问段和誉。
“西夏是妙音鸟,大理是金翅鸟。大同小异,都是佛家!老衲素闻西夏有座承天寺塔,大理有座崇圣寺三塔。明远、无极去过西夏,想必见过承天寺塔,一定蔚为壮观了。老衲无缘见大理崇圣寺三塔,想必段王定会介绍一番,如若以后有缘走一遭,才算造化了。”张明远、费无极都一怔,一同看向空闻。空闻介绍道。没想到两番提问,皆有人代替,段和誉一时间也是尴尬不已,不过有人解围也感到莫大安慰,毕竟自己一路而来,就受到小年轻的追问,如此便显得唐突了,而小青年浑然不觉,而段和誉又不好说话,张明远、费无极与空闻自然心知肚明。
“那日,本王正在崇圣寺烧香,就得到东京出事的噩耗,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崇圣寺有三座塔,子午,你们如若有缘到了大理,便可亲自走一遭,本王目下心中苦不堪言,实在不愿提起崇圣寺的事,还望你们谅解。我等还是商议一番,如何搭救太上皇与皇上的事,不知意下如何?”段和誉一看,不可一言不发了,如若这般,冷落了小年轻,就怪自己太清高了,马上仰天长叹,想起崇圣寺三塔,泪光点点。
“段王,这二位是?”只见段和誉身后,多了两个人,居然是道家弟子,张明远、费无极马上追问。“他们是张继先弟子,路上遇到的,也算缘分使然。我也不相信东京出事了,可张继先天师的弟子也来了,你们问一问可好?本王早在大理就听说张继先非同凡响,有通天术!”说着段和誉介绍起身边的张继先弟子。
“我是萨守坚,乃张继先天师大弟子。”听这话语,众人看时,只见他七尺之躯,威风凛凛,仪表堂堂,约摸十二三左右模样。
“我是祝永佑,乃张继先天师的二弟子。”众人再看,这人不过十岁,一脸稚气,笑容满面倒是引人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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