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不得干政!不得怪李纲!谁要拿李纲,先把朕拿下再说!”宋徽宗瞪了一眼郑皇后,随即大手一挥,侍卫马上站住不动,战战兢兢,退了出去。
“皇上当心龙体!”正说着刘贵妃给宋徽宗披上了衣衫。“你们一个个都是酒囊饭袋,李纲算个什么东西,居然狗胆包天,要犯上作乱,逼迫皇上退位,有几颗脑袋够砍的,你们说!”王贵妃瞪着眼睛,气急败坏,指了指大臣,骂道。仗着儿子郓王和女儿赵香云得到宋徽宗溺爱,故而王贵妃如此有恃无恐,大放阙词,实乃从未有过之事。郑皇后、刘贵妃面面相觑,一时语塞,瞠目结舌。太子、郓王、赵香云,几个帝姬也是匪夷所思,不敢相信。群臣也是大惊失色,恍然如梦。蔡京、童贯、高俅、朱勔、王黼、梁师成、李邦彦,面面相觑,心中茫然失措。张明远、费无极心中感慨万千,子午等人也是不知所云。宋徽宗给郑皇后、王贵妃使眼色,示意他们闭嘴,随即看向太子,忙道:“桓儿,你们看看,李纲的血书,乃是肺腑之言了。”郑皇后、王贵妃依然牛气冲天,也义愤填膺,顿时闷闷不乐。
“你们记住,我大宋后宫不得干政,此乃祖宗家法!太祖武德皇帝留下的遗训,谁敢不从!蔑视祖宗,此乃胆大妄为,自取其辱!莫非要朕拿出家法,把你们打入冷宫么?”宋徽宗气急败坏,火冒三丈。郑皇后哭哭啼啼,王贵妃泪流满面。二人抱头痛哭,魂不附体。众人也是瞠目结舌,张明远等人顿时神情肃穆。
片刻,缓过神来,宋徽宗马上对郑皇后、王贵妃安慰道:“朕也是怒火攻心,不要哭了,哭的朕心烦意乱。你们就回去歇息好了,有刘贵妃陪着就好。朕心烦意乱,见不得许多人。带着帝姬去吧,刘贵妃、太子、郓王、香云,留下陪朕。其余后宫之人都下去!”
后宫许多人浩浩荡荡退了出去,宫女也紧随其后,如同东京街市一般。张明远、费无极一看,好生了得,如若不是宋徽宗昏迷不醒,不敢想象,后宫佳丽,多如牛毛,不可胜数。许多人都害怕皇上昏迷不醒,大难临头,一个个全来看皇上。郑皇后虽说大权在握掌管后宫,可也宽宏大量,容许和皇上过过夜的前来探望。郑皇后有自己的想法,她想看看,皇上到底有多少女人。至于秋后算账与否,就看这些人的造化了。可此时此刻,郑皇后还来不及想这些,却被宋徽宗赶了出去。
片刻,刘贵妃把宋徽宗手里的血书接过去,马上递给了太子,太子接了过去看到,上面言道:
陛下:
微臣斗胆上此血书,乃是迫不得已之举,还望陛下赎罪。百姓如今颇多怨愤,其意在花石纲,陛下如今应禅位于太子,才可安抚民心,以克金人。父子相合,天下归心;父子不和,形势危急。父即子首,子乃父足,不必猜疑,乃是一家。
太常寺少卿李纲
蔡京也接过去看了片刻,掷地有声道:“陛下,依老臣之见,还是议和为好!李纲等人乃是己见,不足为凭。”“是啊,陛下!蔡太师言之有理,不如与金人议和且为缓兵之计,金人如若不从,再作他议,未为不可。”童贯附和道。宋徽宗望着高俅问道:“高卿是何意见?”
高俅忙道:“陛下,太师、童大人所言极是。微臣认为,金人南下必是为国土而来,如今大宋将士都在各地镇压草寇余孽,如若调派进京,草寇连片,成群结队一同围攻,那时我东京将会呈现如此之状:北有金人南下,南有草寇北上。此乃危矣!再者,各地将军进京而来,如若权势大增必会成‘挟天子以令诸侯’之势,陛下岂不闻汉末董卓、曹孟德之事?到那时太祖武德皇帝陛下曾经黄袍加身之事便会再现,如之奈何?请陛下三思,千万不可轻举妄动。”
宋徽宗不寒而栗,战战兢兢道:“那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随即问张明远:“明远,以为如何?”“明远无话可说,还望皇上抉择,想必皇上已有主张。”张明远心知肚明,如此大事自己不可多嘴,以免自寻烦恼,自取其祸,随即道。“陛下,如今也只能先议和了。向金人谈议和,大宋江山尚能保全,如若调派将士进京,不是那些草寇渐渐势大就是那些元帅尾大不掉。赵氏大宋江山恐有不保之测!正所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陛下,微臣之言,万望陛下三思。”童贯诚惶诚恐道。
宋徽宗叹息片刻,太子赵桓言道:“父皇,我看高太尉、童大人,二位言之有理。”说着此时心中暗暗在想:“如若自己登基大宝,自然也不会把赵氏江山拱手让人。”
顷刻,梁师成已把纸笔拿到,童贯砚墨,宋徽宗拿起毛笔看了看几位皇子,又望了望太子赵桓,一时间犹豫不决。郓王也在身边,沾沾自喜,以为会成为皇帝。“皇位继承人还要德才兼备者继承,还望皇上三思。”朱勔道。“郓王殿下,诗书画三绝,自然可君临天下。与皇上如此神似,乃是皇上洪福齐天。太子虽为长子,可唯唯诺诺,蹑手蹑脚,不可立为皇帝!”王黼对宋徽宗耳语道。“自古以太子为尊,皇上不必犹豫不决。”高俅看向太子。“太子对皇上恭恭敬敬,理应继承大统。”李邦彦也紧随其后。“自古立皇帝,太子自然最好。如今太子知书达理,容貌甚伟,堪当大宋江山社稷。不过要有人辅政,实为万全之策。”蔡京咳嗽一声,仰天长叹。“太子对皇上忠心耿耿,皇上不必犹豫不决。自古废长立幼,乃败国祸乱之举。皇上要三思。”梁师成看向太子,掷地有声。
“郓王才华横溢,实为万乘之尊。”童贯对宋徽宗掷地有声。“明远以为如何?”宋徽宗看向张明远。“此乃皇上家务事,也是国事,明远不好插嘴。”张明远心知肚明,这立皇帝,自古就是国家大事,非同小可。许多文臣武将因此招来杀生之祸,比比皆是。作为一个出家人自然不好过问此事,随即摇摇头,默然不语。
宋徽宗泪流满面,寻思,梁师成说的有道理,七人中,四人要太子做皇帝,楷儿只有三人支持。蔡太师也支持太子,看来蔡太师考虑的已是周全,咬咬牙,便在纸上颤微微地写下七个字:皇太子可即朕位。
梁师成把此书交给太子赵桓之后,赵桓心中一怔,诚惶诚恐,不敢想象,父皇居然同意李纲等人之谋。如此江山社稷落在我手里,我如何是好?父皇年富力强这般畏首畏尾,置我于何地。如此天下大乱之际,父皇却退位,叫我如何面对。我一时半会可没什么对策。
太子忙道:“父皇,父皇!此时您谈及退位之事,难免为时尚早。您还是继续坐大宋江山社稷的主,您离开皇宫大殿,恐怕天下要生变!皇儿资历浅薄,阅历不深,无计可施。如何收拾这东京局面?”
宋徽宗心想,大兵压境,如若还做皇帝,人心浮动,如之奈何。目下又不敢调兵遣将,如若节度使抵达东京,如若尾大不掉,如之奈何。高卿言之有理,不可不察。想到这里,缓缓举起左臂,随即一挥言道:“皇儿且莫推辞,朕意已决,无须多言。”
“皇上,皇上。您才不惑之年,就要做太上皇,实在不合适,要三思,三思!”蔡京几人还心存幻想,意欲挽留宋徽宗。
“诸位爱卿,无需多言。君无戏言,不可更改!以后除了道家事务,其它军国大事,都不必对朕说。朕自此不再过问国家大事。”宋徽宗顿时含恨,马上闭上眼睛,不予理会。
“陛下也是苦不堪言,你们就不要苦苦相逼了。”刘贵妃握着宋徽宗的手,顿时泪流满面,伤心难过起来。
“如若没什么事,下去吧!朕累了,想歇息了。”宋徽宗见状更是泪光点点,轻轻拍了拍刘贵妃的手,以示安慰。
蔡京一看这般情势,自然不好多嘴,如若不讨好太子,恐怕以后就麻烦了,随即勉为其难,忙道:“我等恭喜太子殿下,登基大宝。”童贯还欲挽留宋徽宗做皇上,忙道:“太子殿下登基大宝,实乃微臣荣幸之至,不过太子殿下言之有理,方今天下纷乱之际,如若陛下就此退位恐生大变。莫如太子监国,皇上继续主持大局,太子也不会感到太多压力,皇上也不会受世人非议,大宋国本也不会动摇,岂不很好?”王黼进言道:“陛下,的确如此!太子登基大宝实乃我等之福,微臣贺喜太子殿下,不过陛下此时退位恐天下不安,因此还望陛下三思。”
宋徽宗斩钉截铁道:“不必,不必。大势已去,如之奈何?”梁师成忙道:“如此,我等就敬请陛下进位太上皇,此乃天意,天意难违!”宋徽宗又叹道:“如今百姓怨气颇多,其意在朕,如之奈何!”此时,蔡京捋了捋花白胡须望了望刘贵妃,刘贵妃会意了,过来说道:“陛下,太师、童大人、王大人,既然这样诚心诚意,就不必推辞了。臣妾也是此意,那您就听他们一语如何?”
康王赵构对太子赵桓言道:“太子殿下登基大宝,九弟我贺喜了。”赵桓昂首挺胸,威风凛凛道:“九弟不必如此。”赵构又对宋徽宗言道:“父皇,蔡太师等人言之有理,太妃娘娘所言未为不可。您就进位太上皇,此乃黎民百姓心愿!”赵香云一看马上按耐不住,随即道:“父皇,既然各位大臣和太子哥哥、康王哥哥如此说来,那您就听了嘛!”
宋徽宗不禁笑道:“好,既然尽皆如此,那朕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朝廷上下,大小之事。桓儿你可要自理了。万望蔡太师等人尽心辅佐,不负朕意!大宋遭此劫难,定是朕有负神灵,自当烧香祈福才是。朕决定,明日到江南去,为我大宋烧香祈福。郓王与朕一同南下,其余皇子但听太子调遣,不得有误。”
“太上皇万福!”刘贵妃也点点头,喜笑颜开。皇子一同拜道,答应下来。郓王看着太子与康王,一脸不悦。
赵桓心中一怔,“莫非这些老东西还要把持朝政。父皇莫非还要大权独揽,我岂不成了孤家寡人,有名无实,不过目下不可胡思乱想,还要从长计议,再与这些老东西慢慢理会。”想到此处,随即忙道:“那就有劳蔡太师、童大人、高太尉了。”
蔡京、童贯、高俅赶忙应声道:“太上皇,陛下!尽管放心便是,微臣等人愿肝脑涂地、在所不辞;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皇恩浩荡才有如今的富贵荣华,怎敢不感恩戴德,以报陛下恩泽。服侍陛下乃是三生有幸了。”“好,你们也多有劳顿,那就回去歇息去吧!”宋徽宗微微一笑。
“是,太上皇,陛下!我等告退。”言毕,蔡京等人尽皆离去。一路上高俅闷闷不乐,一言不发。李邦彦见状也是一言不发。童贯叹道:“陛下如今做太上皇了。”蔡京对童贯耳语道:“胆小如鼠之人,如之奈何?”梁师成对王黼、朱勔道:“还得从长计议,不知新皇帝,脾气如何,我等定要小心侍候。”“那是自然。”王黼与朱勔点点头齐声道,随即一同离去。
宋徽宗与皇后说了会话,许多人也慢慢离去。太子、康王也道:“父皇,那您且先好好歇息,儿臣就先告退了。”宋徽宗笑道:“好,你们去吧。”说着拉着郓王的手不撒开。太子、康王正欲离去,只见仁福帝姬赵香云还在,康王笑道:“帝姬妹妹,你不走么?发什么愣,快走。”赵香云撅着小嘴撒娇道:“我不走,你们先走,我怕自己走后父皇又熟睡过去咋办。他好像喜欢睡觉,不喜欢他的可爱乖巧的女儿了。”此语一出尽皆大笑不已。
“妹妹,放心好了。”郓王赵楷破涕一笑:“有三哥在父皇身边,父皇自然逢凶化吉,洪福齐天。”“楷儿就是孝顺!”宋徽宗对郓王微微一笑,又看向赵香云,言道:“小祖宗,你还嫌父皇睡得不够!去吧,去吧。听话!父皇保证不会再睡过去,行不?”赵香云道:“真的!一言为定。来,父皇咱们拉钩好吧?”“好,好。一言为定。”宋徽宗言毕,只听得父女两人如小孩子一般拉起钩来笑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余众自然是忍俊不禁。太子、康王拉着赵香云要走,忽然,赵香云又转过身来道:“父皇,真的不许再睡!”
“好啦,公主妹妹,不是蒸的难道是煮的。”郓王闷闷不乐,冷笑道。康王看都不看郓王一眼,便道:“妹妹,走吧!”说着拉赵香云一同出去。太子头也不回,泪光点点,方才看到父皇对郓王的态度,心中伤心难过。
宋徽宗摇摇头笑道:“这些孩子,有趣,真有趣。”目下只有张明远等人与刘贵妃侍候左右,宋徽宗示意张明远一个人留下,费无极便带着子午四人离去了,郓王也闷闷不乐走了。此时宋徽宗寝宫中,蜡烛已息,蜡水躺了下来,滴答滴答响个不停,落了下来尽皆成团,干成一坨。
宋徽宗看向刘贵妃道:“朕昏迷不醒有几日?”刘贵妃笑道:“陛下!到今日整整有四日,可把臣妾给吓坏了,也急坏了!”宋徽宗对刘贵妃叹道:“朕自己不知为何好像梦游仙境一般,太上老君说,朕只要把皇位传给太子即可免去大祸。”说着又仰天长叹起来。刘贵妃疑惑道:“这是为何?”宋徽宗朝张明远微微一笑道:“我乃教主道君皇帝,太上老君可说了:‘大凡盛世王朝的帝王将相均会拜于我道家门下,道家之人有两大要术,一为炼丹,此乃长生不老之方;二为作法,乃是降妖除魔之术。自春秋五霸、战国七雄之时,道家世尊老子被封为太上老君之后,道法混沌天开,万世均显奇瑞。秦始皇一统山河,他便开了这长生不老之事,徐福东海求仙,即为此事。’明远也懂得,是也不是?”“皇上所言极是。”张明远一怔,只能随声附和。
刘贵妃又道;“陛下!那如此说来,秦始皇应该长生不老啊!可为什么后人说:‘长城犹在而始皇不见’呢?”宋徽宗想了想道:“只因秦皇不得我道真传,是他暴君之为过甚所致。”“汉武帝呢?”刘贵妃问道。宋徽宗答道:“汉武帝,把个司马迁妄自废之,故不得道法。”刘贵妃甚为诧异地问道:“唐太宗也为何不行?”“唐太宗,在开国之始,有少林棍僧相助,贞观之治又有唐玄奘佛门遁入相护,与我道家无缘,而他晚年大练丹药自然并无大用,最终而亡。”宋徽宗神情恍惚。刘贵妃站了起来惊恐道:“那我大宋又当如何?”宋徽宗大笑道:“五代十国,藩镇割据,诸将混战不休,太祖武德皇帝陈桥黄袍加身,从而止于纷乱,天下太平!此乃上苍降大任于我赵氏子弟,到朕为最盛,因此朕被封为教派道君皇帝。太子赵桓,为赵氏血脉,李纲所言极是,所谓‘大宋江山社稷有主,黄河两岸如日中天’。朕今日便传位于他,此乃天机,所谓天机不可泄露,你可听清了,万不可传扬出去。爱妃,你也歇息去吧!”刘贵妃听后心中大为震动,好似宋徽宗真乃天上神仙一般,连连应声道:“陛下,陛下。臣妾明白了。”言毕,便诚惶诚恐匆匆离去。
宋徽宗定睛看了一眼窗边的那盆景,微微一笑。但见,绿叶依然勃勃生机,石头依旧纹丝不动。顿时喜乐无比,开怀大笑。拿着孔雀杯喝了一口热茶,看到这孔雀杯完好无损,不觉泪光点点。
“皇上,明远也要回去了,皇上早日歇息。”张明远道。“明远,从今往后,朕就叫做太上皇了,大宋江山社稷由太子掌管。你可要帮朕督导于他,让他不可破坏道家。朕素知他尊崇佛家,就怕他胡来。”宋徽宗拉着张明远的手,示意他坐下来。“皇上放心,皇上放心。皇上聪明过人,有勇有谋,自然不负众望,定可运筹帷幄,力挽狂澜。”张明远心里好笑,不过嘴上马上答应下来。“如今是太上皇,叫朕太上皇。朕也有些不大习惯,可慢慢就习惯了。”宋徽宗摇摇头,微微一笑。
“太上皇,这李纲,何许人也?”张明远突然想起血书和李纲,就追问起来。“李纲目下是谏议大夫,这人可不得了,有些才华横溢,还记得前不久一个故事,目下想来,历历在目,难以忘怀。”宋徽宗一怔,没想到,张明远真叫自己太上皇了,缓过神来,尴尬一笑,随即喜笑颜开。“是何故事,还望陛下赐教?”张明远见方才叫太上皇,宋徽宗出了神,自然不大习惯,故而就称之为陛下,这样也就平和许多,随即饶有兴趣,马上问道。
“那日,蔡京面见朕,对朕说,陛下属狗,就该倡导天下黎民百姓都不吃狗肉,这吃狗肉就是对圣上的大不敬。仔细一想,也感觉很有道理。你想想看,朕乃九五至尊,自然不能让百姓吃了自己的属相,如此便是侮辱自己。朕就下了道诏令,让各州府百姓都不能吃狗肉,违令者重罚。可次日一大早,下朝以后,谏议大夫李纲前来觐见!李纲走进御书房,见朕正在提笔直抒胸臆。李纲还唯唯诺诺,站在一旁不支声。朕就说,李爱卿平身,有话但说无妨。你的文章果然妙笔生花,妙不可言。朕昨日读了,倍感欣慰。这文章,洋洋洒洒,如汴河水缓缓流淌,沁人心脾。李纲居然不再拘束,马上就头头是道起来,说,陛下过奖,不过拙作一篇,陛下如此抬爱,微臣愧不敢当。陛下可知自古天下文武双全者虽说不多,也是不少。微臣虽说不敢妄自尊大,但意欲做文武双全之人,做个出将入相的士大夫,还望陛下成全。你听一听,这话哪里是唯唯诺诺,原来一进来的唯唯诺诺也是朕自以为是。朕正兴高采烈作画,李纲就继续滔滔不绝了,他说,陛下可知黎民百姓与士大夫不同,他们期盼着衣食无忧。听说东京最近有许多养狗人都战战兢兢。朕感觉这话很奇怪,就问他为何如此?李纲掷地有声的说:有人说,目下我东京卖狗的,养狗的,屠狗的,都越来越少。养猫的越来越多。陛下素知猫多狗少,弃猫者就越来越多。东京大街小巷到处都是流浪猫,如何是好?朕一听差点笑出声来,就说,流浪猫,这可新鲜十足。李纲说,有人说,目下也不敢吃狗肉了,都说狗肉特别贵,超过羊肉。朕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李纲在此处等着朕,就迅疾放下毛笔,用嘴吹了吹那张写有辞赋的宣纸,用手小心翼翼铺展在案头,马上离开座椅来到李纲面前,摆了摆手说,百姓吃狗肉是对朕的大不敬,朕觉得法令并无不妥。你猜李纲怎么着,李纲定了定神色掷地有声道:陛下可知,神宗陛下属鼠,难道我大宋就不能养猫了?朕一怔,转过身去,坐在软榻上顿时哑口无言,片刻尴尬一笑,对李纲道:爱卿所言甚是,朕就下令撤销了这道法令,爱卿以为如何?李纲赶忙跪拜道:此法令一旦废除,黎民百姓又可以大饱口福,吃到狗肉,许多杀狗的屠夫也重新有了事做。这般一来,百姓安居乐业,我大宋自然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此乃陛下洪福齐天。明远,这下,你可领教李纲的厉害了,是也不是?”宋徽宗神情恍惚,历历在目,回想起来,娓娓道来。
“原来如此,可见李纲堪当大用,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张明远一听,马上对李纲饶有兴趣,不知这李纲何等人物,居然如此妙语连珠,聪明过人。“人才算是个人才,可不依不饶的嘴巴,就难免令人担惊受怕了,你看看,此番又是血书,这人自比魏征,直言不讳,真是可笑。”宋徽宗不以为然。
张明远寻思,太上皇果然不是皇上了,他变了,变得令人匪夷所思。想到这里,顿时轻轻摇了摇头,神情肃穆,默然不语。
次日,宋徽宗与张明远、费无极等人正在御花园散步,公公来报,大理国王段和誉风尘仆仆赶来。宋徽宗喜出望外,引众前往接见,张明远、费无极紧随其后。
“段王,何故如此?”宋徽宗见段和誉一脸忧色,随即上前把手一牵,握手问道。“没想到女真人来势汹汹,欺人太甚。本王听说后日夜兼程,总算赶到了东京。又听说陛下龙体欠佳,忧心忡忡,心急如焚。见到陛下安然无恙,就放心了。”段和誉热泪盈眶。“朕眼下退位了,如今是太上皇。太子已然登基大宝!”宋徽宗笑道。“明远、无极,这可是眼下之事?”听了这话,段和誉惊慌失措,瞠目结舌,看向张明远、费无极。二人点点头,默然不语。“段王一路辛苦,陛下相安无事,只是受到惊吓,昏迷不醒。今日好了许多。”张明远道。费无极点点头:“太上皇想南下烧香祈福。”“陛下,何必急急忙忙退位,女真人虽说来势汹汹,但御敌之策一出,也不怕来犯之敌了。”段和誉问道。
“如若有什么御敌之策,朕就不会退位了。朕是迫不得已!如今形势危急,为了挽救局面,朕就在所不惜了。太子长大了,如若不让他亲政,恐怕天下人会流言蜚语。”宋徽宗仰天长叹,心中寻思:“朕是束手无策才退位,不能眼看江山社稷毁于我手。留下骂名,就不好了。还是退位的好,太子想必会有御敌之策。”
“既然陛下做了太上皇,也不必心烦意乱,为国事操劳。何必如此闷闷不乐?如若前去江南,也好游山玩水,心绪就好多了。”段和誉见宋徽宗这般模样,就不好再说什么了,顿时转悲为喜,微微一笑。“段王果然知道朕的心思,多日以来,诚惶诚恐,心急如火。茶不思饭不想,昏迷不醒。这女真人来势汹汹,如今束手无策。实在不敢想象!”宋徽宗点点头,心满意足。“陛下忧心忡忡,心烦意乱。便是在议和还是出战,无法抉择。”张明远见段和誉有些疑惑,就介绍道。“出战就怕抵挡不住,如若一败涂地再议和,就怕大宋吃亏。如若抵挡住了,武将尾大不掉,江山社稷就难保了。这便是陛下的心烦意乱。”费无极道。“原来如此,可不抵挡,黎民百姓势必会受苦受难。不知陛下退位,太子有何御敌之策?”段和誉恍然大悟,叹道。
宋徽宗笑道:“朕就不想过问了,这要问他自己了。朕退位了,但大宋与大理国还是情同手足,段王大可放心。你还要拜见太子去,毕竟眼下太子已然主持大局了。虽说朕还总揽全局,可东京不日将交给他了。”说话间马上命人召见太子前来。“陛下,还是本王亲自拜见太子的好,免得误会。”段和誉马上摆摆手,拜道。“好,这样也好。让明远、无极陪你去,朕去见不合时宜了。”宋高宗微微一笑,大手一挥,上前扶起段和誉。段和誉与张明远、费无极辞别宋徽宗,前去拜见太子。一路上三人说说笑笑,多日不见,自然这般久违之感,袭上心头。穿过御花园,来到太子宫中,见太子与太子妃坐着低头不语,马上让公公禀报。
“段王,你如何来了?”太子听大理国王拜见,顿时一头雾水,前来迎见。段和誉拜道:“听说女真人大兵压境,太上皇昏迷不醒,故而前来慰问。又听说太子登基大宝了,故而前来贺喜。”
“有劳段王千里迢迢从大理国赶来,一路辛苦,诸位请坐下说话。明远、无极二位道长,我们也不陌生。以后东京的大事,还要你们多多出手相助才是。”太子微微一笑,马上扶起段和誉,又见张明远、费无极陪同,就示意宫女上茶,请三人坐下说话。“大敌当前,不知太子有何御敌之策?”段和誉问道。
太子摇摇头笑道:“我都没想登基大宝,可父皇已然当机立断,做儿臣的不可违命,只能顺从。此乃孝道,也乃大势所趋。”“太子殿下所言极是,此番女真人来势汹汹,就看太子殿下大显身手了。”张明远道。费无极道:“太子殿下定会力挽狂澜,总揽全局。”“不怕你们笑话,我也是束手无策,一筹莫展。”太子道。段和誉道:“这个不必担忧,文臣武将自然会有主意。何不问他们!”
“有个叫做李纲的,便是他劝父皇退位。这人胆大包天,敢逼宫,父皇南下后,本宫必不会轻饶他。”太子道。费无极眨了眨眼睛,目瞪口呆,马上劝道:“太子殿下,贫道看来,非但不能降罪李纲,还要委以重任。”太子顿时诧异万分,大为不解。
“太子殿下,且听我一言。李纲虽说胆大包天,血书上奏,请皇上退位,可他必定腹有良策。如若他没主见,自然不敢胡作非为。如此忠臣良将,人才难得。殿下何必拒之门外。如此委以重任,文臣武将必当人心思定,如此齐心协力,保卫东京,自然是没有差错,还望殿下明鉴。”张明远看向太子,解释道。
太子顿时眉开眼笑:“如此一席话,茅塞顿开,醍醐灌顶,多谢,多谢。”“常言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宋不可惧怕女真人!地大物博,如日中天,正当再创盛世。如若小小女真人前来,大宋就诚惶诚恐,岂不让列国耻笑,还望太子殿下三思。”段和誉叹了口气。
太子仰天长叹:“不错,本宫也想力挽狂澜,学太祖武德皇帝名扬天下。不过多年以来,父皇都主持大局,相安无事。本宫年纪轻轻,怕是不堪大任。”
“太子殿下所言极是,大宋太祖武德皇帝当年对我大理国可谓仁至义尽,一把玉斧,大手一挥,以大渡河为界,让大理国与大宋称兄道弟,情同手足。可谓同饮一江水,情谊深似海。如今皇上与本王私交甚厚,大宋对大理国恩泽多年。眼看太子殿下就要主持大局,大理国自然想与大宋继续世代友好。本王也愿与殿下情好日密。如今女真人来犯,形势危急。当务之急,便是稳住局势。还望殿下熟思再三!”段和誉心里不觉好笑:“一派胡言,什么相安无事,方腊、宋江之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花石纲搞得人心涣散,何谓相安无事。只是碍于情面,不想在宋徽宗面前提起,你这太子也会睁眼说瞎话,真可笑。眼下女真人来犯,如若大宋局势动荡,节度使造反,就怕大宋四分五裂,有人到我大理国捣乱,岂不危险了,此番前来就是探一探虚实。宋徽宗固然对我很好,大宋对我大理国也不错。可宋徽宗退位了,太子年纪轻轻,难知底细。眼下要协助他稳住局势,如此对大理国也很好。”想到这里就微微一笑。
“段王果然出口成章,才华横溢。这番肺腑之言,本宫自然明白。只是如何稳住局势,还望三位教诲?”太子听了这话,心悦诚服道。
张明远叹道:“李纲定会有良策!还有张叔夜。”
“张叔夜曾是对付过蔡京的仁人志士,他为人正直,文武双全,还望殿下委以重任。”费无极道。
太子寻思:“那可是父皇手下的人,迫于蔡京压力,父皇当年让张叔夜离开东京,可他毕竟是父皇的人。张明远、费无极想在我身边安插父皇的人,是何居心?李纲能逼迫父皇退位,这个人才是值得委以重任的。张叔夜,恐怕不行。”想到这里,马上笑道:“你们所言极是,本宫会考虑张叔夜的。”
段和誉笑道:“素闻张叔夜当年带着明远、无极出使西夏,不辱使命。这人后来离开东京,也没有自甘堕落,居然灭了宋江这些梁山贼寇。可见张叔夜的手段。还望殿下多加提携!还有种师中、种浩、姚平仲,这些人都是忠臣良将。当务之急要派西军前去御敌。东京就要加强防守,实为万全之策!”
太子寻思道:“段和誉,你一个大理国主,如何操心我大宋江山社稷之事,真是匪夷所思。莫非你想趁火打劫,夺取我大宋江山社稷。你的话,恐怕是大理国的阴谋诡计,断不可信。我素知你与父皇情同手足!这即便不是大理国的阴谋诡计,也是父皇与你串通好的计谋,就想背后掌控我。还有张明远、费无极,段和誉定是先见了父皇,父皇与你们密谋好了,如若不然,如何派张明远、费无极前来壮胆。”想到这里,赶忙拜道:“段王如此肺腑之言,本宫感激不尽。”
段和誉也拜道:“殿下不必如此,岂不闻‘唇亡齿寒’之理?如今女真人来势汹汹,如若大宋有麻烦,我大理国也不会保全。这便是本王此番前来中原的缘由,还望殿下明白。太上皇此番也是想让太子早早历练,故而南下烧香祈福,可见太上皇对殿下寄予厚望,还望殿下明白。”太子听了这话愣了愣,将信将疑。
“不错,贫道陪同段王前来,就是想告诉殿下,我等愿效犬马之劳。”张明远拜道。费无极也拜道:“太子殿下马上要主持大局了,我等恭祝殿下力挽狂澜,大显身手。”“原来如此,多谢,多谢。”太子赶忙扶起三人,对他们叮嘱道。
张明远、费无极与段和誉放下心来,退了出去。太子却闷闷不乐,忧心忡忡,看向宫外,愁容满面,心里依然将信将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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