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沈一时无言，盯着那棍子，紧防着苏程真的一棒子上来。这小姑娘倒是冷静，见他是白日里那个受欺负的公子，便收了棍子，道：“是你？”

明沈抱拳一笑：“在下姓明，单名一个沈字。家住城西商行的，苏小姐别来无恙。”

他这副做派自在又大方，苏程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联想到他翻墙进来这一系列动作，问：“你这身手也不差，还要在学堂里受那等气？”

明沈摆了摆手，老气横秋地叹着气：“忍一时风平浪静嘛。”

“我不。”苏程抿了抿嘴，倔强地看着他，“退一步越想越气。见着这种人，就应当打回去，教他知道，龙有逆鳞触之必怒。”

明沈看着她义愤填膺地样子，不由得笑起来，但又不能光明正大地笑，只得低着头，在嘴角牵起一个小小的弧度。祠堂里因着这一下，静了一瞬，随即两个人都反应过来了什么一样，苏家小姑娘开口问：“你来这儿做什么？”

明沈正色：“救你出去啊。”

“什么？”苏程呆了一下，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立刻笑了，“这就是我家，我为什么要逃？”

“哪有人因为孩子见义勇为就关人禁闭！这不应该嘉奖一番吗？”明沈奇道，拉起苏程的手往外走，“这家不待也罢！横竖祠堂也没人看着，走，我带你出去玩。”

这样的世道里，连稚子都知道的道理，明沈却仿佛一个愣头青，固执得要在规矩面前捅出一个窟窿出来。

苏程脚下一滞，手下拍开他：“你看我这样子，出去就得被拦着送回来。”

女子连白天出门都是奢望，更何况晚上。

“哦对，看我这脑子。”他送来苏程，从门外拖了个袋子进来，手脚麻利地拆着上面的绳子，然后左挑右捡找出一件看着还不错的衣服，捧到苏程面前，“把头发梳一梳，换这个。”

苏程看着衣服，仍然不动，问他：“我们总不能走正门出去吧？”

明沈把衣服递给她，手上推她去祠堂后面换衣服，边推边道：“放心，我都安排好了，绝对不会摔着你的。”

谁怕摔了！苏程抱着衣服，分出心思在心里反驳他，苏程这几年为了偷跑去学堂听夫子教书，可没少翻墙。苏府高高大大的四方围墙，苏程都爬过，自然也摔过无数次。

只不过苏程男孩儿性子，伤得再重也要去学堂，这些事连苏静也不知道，明沈又怎么可能知道呢。她低头笑了一下，把头发全都梳上去，束成马尾。

小姑娘本就长得英气，这样一装扮，非但没有一开始担心的不合适，反倒让人觉得这本就是个小伙子。

明沈围着她转了两圈，满意地点着头：“这样就不怕被人抓住了。”两个人走到围墙边下，“不过，要是有人问话，你不要说，交给我就好。”

苏程点了点头，看着他利落地爬上围墙，然后回身把手递给她。小姑娘回头看了一眼院子，伸手抓住他的手，突然问道：“那我以后要是想出去了……”

“我来接你。”明沈握着她的手，一只眼睛飞快地眨了一下，“不管你在哪个院子，我都来接你。”

苏程脚下用力一跳，两个孩子轻巧地坐在围墙之上，相视一笑：“那这样说定了。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