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吕宅门前不远处走来一人,一身黑衣,约莫三十来岁,宽额浓眉,气宇不凡,手上似持着纸卷,正抬头直奔吕宅走来。
已经是今日第三次来寻人了,若不是因为一波不速之客正暗中追杀他们,林谦不至于如此着急。可是这宅子的主人,怎地一天到晚不坐家?
站在门前顿了顿,林谦轻轻叹了口气,又疾步推门而入。
宅子虽不算大,却竟连门也不安排人看,这主人真是……
这边,姤儿和苟杳进了悦来客栈。姤儿招呼苟杳坐下,说了声在此稍后,便随着店里的人去看菜了。
苟杳还未反应,却被身旁走过的一脸嫌弃嘟囔着“怎么回来了”的掌柜吸引过去了。一回头,便见门口一位阿婆怀中抱着五岁大的孩子,正在一白衣女子的搀扶下走进来。
“你们……唉……“掌柜摊摊手道。
“周掌柜。“扶着阿婆的那女子开了口,声音清稳悦韵,“昨日我们兄妹现钱未够,幸得周掌柜宽容,不至街头露宿,实是感激。“
周掌柜摆摆手,正要张口,那女子将身旁的阿婆往前轻扶,又言:“只是今日这一老一小,体弱逢病,夜黑至此,银两细数不缺。周掌柜宽宏德厚,喜结善财,不宜将人拒之门外吧?“说着,那女子微颔探颈,带着恳切之情朝正面露难色的周掌柜眨巴着眼。
苟杳住过几次这里,识得这周掌柜,他守着这家客栈十几年,待人亲和照顾周全,价钱也近民,只是这时不知为何面露难色地看着那一老一少。苟杳看向阿婆怀中的孩子,脸红扑扑似是烧着,一只手从怀中滑落,袖口上缩,苟杳突见那手腕以上,有梨子大的赫然红斑。苟杳不禁皱了皱眉。
周掌柜将那女子请到一旁,低声不知说着什么,那女子回头看了看孩子,眼中染上忧伤,眉头微微含怨,然后又回周掌柜话,像是保证什么。几番对话,周掌柜本就对那老少过意不去,终于点头应允。那女子欣然一笑,连连作揖。
“我看这家招牌菜不错,苟郎若还得空,可否容在下请吃一顿?“姤儿整顿好回来,在苟杳一旁坐下笑问。
“娘子真是客气了……“
“我可不客气,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以后说不准还要劳烦苟郎,你应了这顿饭,可就托上了照顾友人的责任了。“
苟杳望着姤儿,与之相视一笑:“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算是应允了这位路上“捡来“的朋友。他让姤儿简单点几个菜便可,自个儿倒是被坐在旁边的刚刚那三人吸引了注意力。
苟杳这才看清了方才那温婉舒雅的女子的侧颜,细眉微蹙,秀目放空,正聚精会神地给阿婆怀中的男孩把脉。男孩不舒服地扭了扭身子,眼睛微微睁开,那女子便转为慈慰之态,轻抚孩子的头对阿婆说:“阿婆,您放心,这孩子病未入髓,会好的。小女子姓林,略懂医术,孩子有什么不舒服您就找我,这些天我也住这儿。“
阿婆连连道谢,苟杳也松气而笑,心里不自觉地记下了这位姓林的娘子的一颦一笑。
回过神儿,苟杳才觉起姤儿点菜声似是早没了,转过头,却见姤儿一脸又惊又悲的神情,正痴痴地望着林娘子,哦不,是林娘子握着的那孩子的手——长着红斑的手。
姤儿的记忆中似乎有什么冲撞而来,哀音,哭声,别离,还有……那些模糊而深刻的场景,就像孩子那只小手,无力,却始终跳动着血泪的脉搏。
这一顿饭,姤儿言谈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