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入秋,带着余热的风夹杂着几丝凉意,抚过燥急,一点闲静、一点困懒地吹抚着郊外。
日头已偏西,微刺的或白或黄的光,斜斜地照着荒郊小径旁的破旧亭子,和亭子里眯眼斜坐的人儿。
“嗯,果然是秋日最舒心……”
感到光热渐渐从身上爬到脸上,姤儿微微睁眼,轻轻动了动撑了半天头的手,眼底略显惺忪,却有抑不住的欢悦。
十二年后,又回人间了啊。
由于太过欢脱,又发现自己并没有臻归书院那些教仙们说的变化,姤儿在下凡以来的十多天东游西逛,玩得十分欢脱,日不暇给。直到方才,亭中歇脚,被午后阳光与秋分的风抚着,才终于静下来好好熟睡了一会儿。
至于为何不是投胎转世,而是原模原样地来到人间,姤儿无心细想,也许很长时间都无心细想。
因为,又回到这充满人情味儿的地方,不再只是模糊的记忆了啊。
小径上走过的人不多,但也不时有背着农具的布衣,行色匆匆的过客往来。此时四下倒无人迹,只听蛐蛐儿开始鸣和。
姤儿往远处张望,过了一阵,见北边走来一人,书生打扮,背着深蓝色的行囊,大步流星地行着。纵使如此,却掩不住身上温静儒雅的气质。
那人走近亭子,也瞥见了亭中之人。那人眼尖,只几眼便知眼前这人虽身着男子便装,也不是矮个头,但都无法掩盖身上的女子气息。只见她缓缓从木椅上站起,拍了拍衣服周处,又转头看向他。
清澈,灵动,欢悦,这女子的目光,如热风中夹杂的凉意,让人心内舒坦静怡。
于是那人上前作揖,道:”在下苟杳,赶路进城。敢问这位娘子为何……也是要进城?”
姤儿细看眼前之人,方才儒雅书生气少了些,多了些大方沉稳,方脸白唇,慈眉善目,正微笑向她行礼。姤儿赶忙伸手回礼,道:“县城?前面可是要进城了?”
顿了顿,姤儿想起来:”在下姓李,名姤儿,苟郎幸会。”
苟杳见这女子落落大方,同等而对,心内惊奇。”顺着这小径往前再走点就上官道了,入夜前可进县城。”
姤儿欢脱的心不禁又一跳,于是眨巴着眼睛向眼前之人莞尔一笑又作一揖:”可否烦请苟郎引路,在下同去县城。”
“不亦悦乎。”
进城时,城门即将要关了。日头已完全没入稀疏的林中,只留下一抹暗红一抹清澄的天空,渐渐被黑蓝渲染。
姤儿与苟杳路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多是稀奇有趣的见闻,及感知见解的交换。姤儿对眼前这位博闻强识的读书人颇有好感,苟杳则惊诧于这女子独到开阔的不同寻常,竟和他此次要去拜访的那人有几分相像。
见天色已暗,姤儿初来乍到,便欣然应下苟杳送她去客栈暂住的提议。